“武教授,这是去哪啊?”放假的于子山出现在了久违的汉州,恰巧地出现在了汉州的郊区别墅,武念家中,他正带着行李箱,手提着电脑出来。
“你是?”武念脚步一顿,平静地问。
“云州制药董事长助理,于子山。”于子山手指间粘着名片递过去,
“……”武念低下眼眸便见那油印的黑字和名字,没有接过,等待着他的下文。
于子山也没有在意,将名片丢进口袋里,眼睛往他身后的别墅瞧,继续笑着说:
“坐下来谈?这毕竟关乎到你父母的希望。”
僵持一阵后,武念和于子山分别对着坐在一楼的高茶几两侧。
于子山四下打量着,语气里流出赞叹和羡慕:“啧啧,好房子好设计,你看看这要是被法院收了多可惜?”
“有话直说。”
“武教授,您的待客之道……”于子山眼神盯着空无一物的桌子,意有所指。
“……”武念未动,眼神直直地盯着他,于子山嬉皮笑脸地笑着,嘲讽地笑道,“可惜,我并不期待。”
于子山也没在意,从流理台上拿过杯子,接了两杯白水,放在他的面前,语气下沉:“赔罪的。”
于子山又拉开椅子,在对面坐下,似是想到什么,摸了摸脑袋,说:“哎呀,我这是不是反客为主了?”
武念盯着那玻璃杯的毫无波澜的水,没有动,于子山收敛了神色,开口:“那我直说了,云州制药期待你的加入。我知道你一直对我们有所怨怼,但是您父母毕竟不是因为我们,是吧?”
“你错了,我父母,与我无关。”
“你是个天才,你不会放弃你的天赋,才华……也许你有足够的资本,有足够的能力,但你需要一个强大的后盾,一个平台,不是吗?”于子山继续说话,蛊惑道,“声誉对于一个人有多么重要,你应该清楚。你的身上已经刻上了你父亲,你母亲的印记……”
“说够了?”武念语气压着愠怒。
“索拉菲美中途停滞,这不是你想看到的局面吧?”
“您仔细考虑,期待有一天我们能并肩作战。”于子山起身,将那张兜里的名片掏出来,放在桌上推过去,起身。
“哦,对了。”于子山将那杯白水喝干,空杯子放在桌上,水珠顺着杯沿滑下。于子山经过他的身边,身子微微后仰,弯下腰说,“谢谢您的盛请款待。”笑声渐渐远去。
武念没有动,直到许久,身子有些发麻,起身将那杯子洗干净擦干放回原位,四个杯子整整齐齐地排放着,武念刚要转身,余光间便看见托盘的里面,右上角的玻璃杯底部有什么闪着光……武念将杯子移开,一张小巧的纸条贴在杯子的底部,缓缓展开,武念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望着关上的大门和玄关处的行李箱,仔细思索着,是他留下的……又是什么意思呢?
武念将它妥帖地折叠好,上楼,一张张从小到大的画还是挂在旋转的楼梯间。不管怎样,他还是自由身……该去云州了。
关门声响起,灰尘好似穿越了时光,从未来的荒芜里落下来,门外车子的轰鸣声响起,越来越远。
别墅门口的绿丛间躲着一人,赫然是鬼鬼祟祟的金司机,看着陆续出来的两人,笑了笑,似是想到什么拨通了电话。
“弟啊,听我的!我有主意了——”
云州公墓,暮色降临。于子山静立于一墓碑前,照片上的容颜在逐渐逼近的暮色间分不清,雨丝已经将黑色西装染得更黑,许久都不见他动,只是一言不发地站立着,神色有些哀痛。忽的听见两道脚步声,有人从山脚下上来,绕着步道而上,于子山迅速地移动着,离得更远些,借着墓道隐蔽身体。
华子撑着伞,任红一身红裙显得更耀眼了。一步步拾阶而上,在上面两排上穿梭而过,直到一个墓碑前停下。阴沉的天为她的背影渡上了哀伤。而风声好似夹送着她的声音传来——
“老黑,时间过得真快啊,多少年我都记不清了。”
“现在,你是不是知道错了?”
“我都知道错了呢……”
“我给你念一段儿吧……”
“于连快乐得要发疯,这是他的第一次提升,好处是巨大的。为了了解这些好处,他必须度过几个月没有片刻宁静的时间,并且跟所有的同学,尤其是讨厌的和不堪忍受的同学作亲密的接触。单单是他们的说话声,就足以使一个敏感的人的神经错乱。这些吃饱了穿暖了的乡下人不知道如何表达他们的欢乐,好像只有使出两肺的力量大叫才能感觉到痛快。”
“你认为一个人有能力吗?那就对他希望的一切、所做的一切设置障碍。如果他真得有才能,那么他就会推倒或越过那些障碍。”
许久两人离开,肃穆的身影在墓地里显得更加冷清。于子山趁着天色未尽,小心地遮掩着身体,仔细辨认着无名无姓的无字碑,又匆匆逃离了。
接到红姐的电话,赶往红姐的别墅。落了一地的枯叶更加破败但内里却是别有天地。红姐已然坐在沙发上品着红酒,悠闲自在,好似刚才这人的哀伤不过只是伪装。
“在汉州玩得如何?”
“红姐,武念目前态度不明……”
“哦?说清楚了?”
“说清楚了,但是他好像有足够大的底气,骨头也是硬的,所以——”
“他骨头硬,有些人耳根子可软,等他碰了壁自然会回来的。”
“有些人?”
“这几天,从庆州新提了一批药头,你和华子盯着点,金斌现在过来,云州制药很快便能突破瓶颈——”说着,摇晃着手里的酒杯,抿了一口,丹凤眼斜睨着,看微微讶异的于子山,“怎么,不高兴?”
“哦,不是。”于子山收住神色问,“只是红姐,为什么金斌这时候过来,会不会有诈?”
“有诈?”红姐似是听到了笑话,各自笑着,又像着毛头小子于子山说,“金斌上骨头硬,但耳根子软,还得多亏他哥哥,金文呢。况且前辈的成果,岂有不用的道理?”
“是我多虑了。”
“你做事细心,是好事儿,所以我也不会将最新名单的人给你带了。”
“多靠红姐器重呢,不然哪有今天。”
“别贫嘴了,说来,怎没见你找过女朋友,这年轻气盛的。”
“红姐,别别——我去忙了。”于子山见着机会便开溜,抱起一堆人事报告便离开了。
红姐呵呵笑着,逐渐收敛了神色,看着地下的污泥,小啜一口红酒,将幽深莫测的深色隐藏在晃动的红色液体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