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雷尔注意到的不止鬼祟的恶意,人们口耳相传中的亚南人特征和真实亚南人无甚区别的畸形怪相——额头尖耸,两侧颧骨开阔,深陷的眼窝和歹毒的鹰钩鼻,肥硕的双耳总是处在充血状态。
克雷尔提高了防范,并且决定尽量不和亚南人进行交流,甚至已然做好了不找医疗场所的准备,即使身上的伤势伤的不轻,但自身感染了血疫诅咒,人体各方面机能远远超过普通人类。
没错,感染了血疫诅咒也不完全是坏事,当然这是建立在需要具备些许苛刻的条件下的,除了强大的意志,还需要血疗的辅助。
否则大多情况下都和那些被感染的普通人没什么区别,无法逆转的彻底沦为渴血的怪物。
克雷尔压低了帽檐,步入亚南城门到没有受到过多的阻拦,仅是列行盘问和必要的身份证明的填写报告。
挨在亚南城门附近的多为贫民窟,分布在贫民窟的这些人虽然也是大衮密教的信徒,不过却不被大衮密教所承认。
克雷尔路过墩威街时在这条贫民街区的一个不怎么起眼的酒馆中,花了二十银买了张亚南城的地图。
“外乡人,你最好老实待在贫民区,这里不会被律教士盘查,如果你只是修养一段时间的话最好这样做。”
佩洛克是这家酒馆的主人,一开始他是拒绝的,因为他也和大多数亚南人一样讨厌外乡人不过身为低贱的贫民。
或者说习惯了低贱的生活,在看到足以养活一家人几个月的金钱时还是收起了那份毫无价值的厌恶情绪,把酒馆中唯一一张陈年旧图拿给了克雷尔。
并奉上了一句真诚的告诫。
穿着黑色皮衣,头上的帽子将面容遮盖到只能看见下巴,而缠绕在胸前的绷带还在不停往外渗这浆液。
背上扛着两把被白布条包裹的,应属于大刀阔剑一类造型的武器,从白色布条上遗留的血迹就不难判断两把铁器的危险程度。
只是这名造型古怪的男人似乎并不打算听从自己的劝告,佩洛克看了看手中沉甸甸的钱袋无奈一笑,“好吧异乡人,祝你好运虽然听说教主愿意收纳外来人,但兴许这也不是什么好事,我是指对你们外来人。”
克雷尔回头望了一眼被甩在身后的那家小酒馆——红尼庵。
展开手中的地图大致了解了亚南城如今的格局,由两条主干街交叉分支如同蛛网般的结构。
布伦希街是亚南城中的纵向主干街道,其次是诺弗克街横向穿插布伦希街,形成巨大的十字结构,而两界交接处则是亚南最中心地带,也是大衮密教堂所在的中心广场。
在这个巨大的十字结构下延伸交织的街道和亚南城独特的建筑结构组合,俨然成了一副极其复杂的巨型迷宫。
抬头看了一眼被高耸到令人窒息的消瘦哥特建筑遮蔽的灰霾天空,克雷尔深嘶一口冰冷的空气,肺泡鼓胀起来血液也跟着活络,昏沉麻木的脑部在大量摄入的劣质氧气冲击下短暂的清醒过来。
从现在开始他必须尽量低调下去,并且比之解决伤势更紧急的是需要摄入些许食物缓解胃器的撕裂般的饥饿感。
墩威街的尽头是连接着进入中城街的入口,从这里开始原本稀疏的建筑群开始变得拥挤密集,即使是时至正午,高耸建筑群的阴影把这里笼罩的像是冰冷的黑夜般。
因此这里的灯火异常旺盛,劣质霓虹灯覆盖下,妓昌馆中的低贱人们显得像是得了麻风病的群盲,展露着极其恶劣的欲望忘我的舞动着。
克雷尔穿过拥挤的人潮,当他快要完全脱离红灯区时,发现了一名和他打扮酷似的男人匆忙的脱离中城区,向着贫民窟方向。
猎人公会现在可以说在缇刻都那场战役中已经完蛋了,能在亚南看见同行这不让克雷尔感到有多么意外。
或许在亚南的谋个犄角旮旯正藏着猎人公会的某个头目之一。
克雷尔转身追了上去。
远离红灯区的喧嚣,在某个不知名的街区停了下来,宣恩看着那个受伤不轻的同行这样说着,“我以为这里的猎人都已经离开了,你应该是刚来的吧伙计”
“没错”克雷尔顿了顿拿出一袋装的满满的钱袋继续道,“能跟我说说现在这边的情况么”
“得了吧,这里的情况我怎么会清楚,反正这里的人不是大发慈悲的接收外来人就是了,只不过基于某种不可告人的秘密罢了”
宣恩接过钱袋,虽然不知道大衮密教接收外来人的目的,不过从这几天在亚南城中修养的时间就不难发现亚南人不加掩饰的某些诡计。
克雷尔无语至极,这和废话没什么区别,就算有那也是这人口中的废话让他花了足足三十银。
察觉到了克雷尔的不悦,宣恩丝毫不怀疑一个前一秒对人礼貌有加的猎人,在下一秒就能因为一些小事情踢碎你的头颅。
“冷静伙计,讲实话这边起的情况极其复杂,而且我只是在此地修养不是上头颁布的任务,况且公会早在缇刻都那场战役中就完蛋了,我觉得你想了解这里的情况,倒是可以在这里找找帝国法师协会的人”
宣恩咽了一口唾沫继续说着,“不瞒你说,我之前就听说过帝国法师协会的人一直在调查这个大衮密教,具体的情况我想只有协会的人以及王国之城的那几个贱人清楚吧。”
宣恩注意到了克雷尔腰间的三戟文耀,那是参与了缇刻都战役的人才会有的东西,虽说猎人各个都是狠人亦或疯子,但最基本的理智还是有的。
缇刻都那场战役基本上属于万人公墓,作为最先爆发血疫的地方,血疫早已经发生了二次衰变,派遣到缇刻都的猎人无疑都是再往公墓中添上新的枯骨,尽管公会是给出的天价赏金以及丰厚的血疗物资。
因此能从缇刻都活着回来的猎人,才是真正的传奇猎人,毕竟缇刻都那场万人公墓的战役足以吊打任何一个传奇资格测试。
对此宣恩自然不敢怠慢。
“如果没什么问题的话,我能离开了么,哦当然这些情报还值不了这么多钱。”
宣恩面色略显焦急的说着,一拍脑袋又把克雷尔之前给他的钱袋归还了回去。
“你看起来很匆忙”
克雷尔颠了颠钱袋如是说着。
“不,我只是……”
“不如跟我一起在停留些时日,我缺个向导。”
克雷尔的话直接堵住了宣恩还未尽的下言。
——亚南的破折号。
倒吊的外乡人,猩红的六芒星阵纹,诡异而又歹毒的教士,新鲜的血液还在冒着热气。
继承祖上遗传的卑劣长相,浮夸而又畸形的怪诞笑容。
围在法阵一圈的教士,像是一个模子复刻出来的克隆体,所有动作极尽统一哪怕只是极其细微的。
颂唱者,手拿圣经虔诚朗诵着。
【奇迹,伟大的圣主,吾等早以恭候多时】
猩红的光柱穿透了遮盖在亚南城上空的灰霾,蛰伏在表象下的某些东西展露着惨白的獠牙。
这等异象瞬间让充溢死寂的亚南活络起来,克雷尔骤然发觉或许真相就近在咫尺……
冲天的红芒消失殆尽,圣洁的少女衣着白沙缓缓飘荡在众教士眼前。
人类的拙劣语言根本无法形容祂的容貌,亦或同译为——不可视之物。
“图格·犹托斯?玛纳·提尔?乌祁?萨冕?不不不不,是异教神!啊啊,该死的,同胞们不要被迷惑!!停止献祭停止仪式!”
颂唱者牙呲欲裂得愤怒爆吼着,只是众教士已然失去了自主意识,沉沦于不可视之物的意象当中。
“这便是神祗的梦境?”
罗罗莉只觉得神奇,因为这完全颠覆了物质的定义,从无到有的精神构架只是一个梦境便造了一个世界。
看着口中吟唱术式的颂唱者,罗罗莉只是右手微抬,颂唱者便死在了某种不可名状的究极恐惧下。
——亚南的破折号。
克雷尔看到了,空中漂浮身着白沙的圣洁少女,潜伏在血疫下的真相,克雷尔忽然明白了命运的指引。
只见那圣洁少女视线放在了克雷尔身上朱唇微动,“不如跟我一起寻找本源,我正缺个助手。”
一段极尽空洞的话语响彻脑海,克雷尔只觉得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