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白的记忆就像马桶里裹挟着秽物的清水,涌入畸窄管道彻底消失在黑暗虚无里,让我寻觅不出,任何关于自己昏迷之前的讯息。
精神萎靡的不像话,我遗漏了许多东西,没有什么比现在更糟糕的了。
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钻动爬行,就在黏腻的脑液里,脆弱的脑组织里,诡异的感觉让我无法集中注意力,处在意识清醒,禸体痴呆的境地。
我尝试控制身体,低下头检查躯干,因为全身上下传来的剧痛让我意识到,这具躯体很可能已经残败不堪。
即使是细微的动作也让神经受到牵连,传递疼痛讯号,尽管如此,也没法阻止我想要探究的浴望,从未知里查明真相获得安全感。
忍着脖颈传递的阵痛,这几乎耗尽了我的勇气……
剥削骨髓一般。
一声骨骼之间摩擦的脆响,我歪斜的脖子似乎回到正轨,但晃动时仍会传来刺痛。
震颤脑髓……
胸腔严重凹陷,倔强的皮肉还粘黏一起,真正意义上的前胸贴后背,骇人至极,双腿曲折断裂,「两腿旋转三百六十度无力耷拉」,如果不是皮肉连接着,或许就会遗失在某个角落。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在受损如此严重的情况下,还能保持思维清醒,并且自己也没有即将要死的感觉,甚至在一点点恢复。
莫名遗失的很多东西,包括对所有事物的映像,在此之前的事情没有任何拷贝,就跟剪切掉的磁带一样,只遗留空白的片尾,这让我焦躁不安,心底泛起的冷意直窜脑髓。
对未知处境的究极恐惧,我一遍又一遍不停告诉自己,不要害怕。
可随着时间逝去,我的心理防线一层层瓦解,绝望的如深渊般压抑,我近乎快喘不过气来。
漫长的绝望,我强行压下混乱如麻的思绪,至少要清楚自己身出何地。
借着从头顶上方斜射进来的光,让我有了查看自身处境的基础。
饱经时间摧残,生满褐色铁锈的铁栏,是组成自己所在空间的基本,除却身后这堵墙,左右两侧,以及正前方都是铁栏杆组成的牢房。
我迫切想要查看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但仅是,稍稍挪动身体所带来的痛楚,让我很快放弃了,不切实际的想法。
只能凭借头上斜射下的暗光来观察。
很快我发现,这里并不只有我一个人,有很多和自己一样处境的人,被手腕粗细的铁棒,拼接组合成的简单栅栏房困住。
诡异的寂静,「扭曲的形体们像是焦织在一起的哑剧」,无声的演出着,成为彼此的观众。
经过观察才后知后觉,是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自己失聪了,因为某场已经忘却的惨烈殴打。
一个个疯狂吼叫的人,似乎是在隔着牢笼咒骂彼此,看着他们蠕动的嘴型,我大致能推断出。
就在我还在猜想他们的语言时,我看见了,我发誓,我这辈子都挥之不去的畸形诡物。
该死,那还是人吗?一个,一个,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那扭曲的形体,根本不是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那丑陋到令人作呕的秽*物,简直就是对形体的无上侮辱。
惨白肥肿脸上长着「密密麻麻的畸形眼睛」,不规律的眨动,嘴巴张大程度,突破了人类的极限,下颚像蛇一样,张开成直角,露出发黄,不,是发黑的烂牙,甚至能从其上看到在牙缝里,「蠕动的虫子」,扭曲到我几乎无法形容的面部。
身体跟肥肿的脸部,形成鲜明对比,枯瘦如柴,「大片皮肤都已经溃烂,裹挟浓浆和血液」点点滴在地上,「虫子在皮肤下蠕动」撑起一个个肉包,「下半」身染上类别不明的皮肤病,生长出黑色皮癣,之上有着突起的白色刺状不明物。
骤然恐惧刺激使我忘记了尖叫,是谁创造这样给予形体,究极侮辱的生物……如果他痛恨人类,他已经取得成功了,这是一个能让任何人尖声的畸形怪物……
而它此刻正在试图把它那嫌恶的肥脸,从铁栏杆另一边塞进来,不过它肥肿的脸部,超出了栏杆之间的空隙,始终无法穿过。
因为无法挤入,它暴躁的对我嘶叫,耳朵失聪情况,我只能尽可能的想象出,匹配它那畸形躯体的声音。
尖细的,还是粗糙的……好像都不能与其匹配……
它显得焦躁不堪,不停的用那颗肥大的头颅挤压撞击栏杆,「直勾勾的看着我,嘴里疯狂留出粘稠」「秽物」
当我直视它的眼睛时,我能感觉到一种情绪,一种渴望,「对肉食的渴望……」
因为自己也有类似的情绪,饥饿。
然而接下的一幕,让我心脏几欲猝停,「它陡然撕下自己的左边脸颊」,「裹挟着一大块脂肪的皮肉」,肥肿的脸部里流出的并不是红色浆液,而是黄黑色液体,直到剥削下另一半脸颊,我确信,它一定是饿到了极致。
恐惧滋生的不明情绪,悄悄操纵着我的神经,心跳紧跟其后疯狂加速,它的头已经从另一边挤进来了。
手腕粗细组成的栅栏房,并不能给予我慰藉。
我尝试忍着剧痛挪动身子,用头部抵着墙壁,受损严重的双腿作为支撑,用屁股挪移缓慢靠近左侧角落,我只能祈祷,它能在一次次失败中放弃进入这里的打算。
显然,我的祷告并没有起到任何作用,它的半边身子已经成功钻进来了,只要在加把劲就能轻松跨越阻隔。
恐惧让我出现剧烈的粗喘,我觉得自己的肺叶好像变成了风箱,癫痫似的快速更换氧气。
疯狂的向左侧角落挪移,疼痛没法阻止我对死亡的恐惧。
我逐渐靠拢角落,但被恐惧支配的神经没有一刻停歇。
仓促间有什么东西,抓住我废掉的左手,随着一股撕扯,伴着锥心之痛,仿佛整个人都被撕成两半的错觉,我的左手,被一个从黑暗伸出的爪子,扯断,拉进栅栏房另一边……
两边都不安全,不,这里或许就是一个怪物聚集地……
死一样的绝望。
就在我以为生命,会随着畸形怪物的努力逐渐冰冷时,仿若是迷死之间的一声希冀呼唤。
似乎因为听到了什么声音,让它钻进的半边身子快速回缩,就跟老鼠察觉到猫的存在一样。
感受到背部已经冰凉的汗液,我才察觉自己暂时得救了。
被恐惧挟持到鬼门关转了一圈……
那个声音让怪物们开始沸腾,尽管无法听到,但观察那畸怪的脸部神情,我也能大慨推断出,它们因此愤怒,某个他们极其讨厌的声音。
越发激烈,一些怪物甚至开始暴躁、狂乱般动晃动栏杆。
很快我看到,一个穿着黑色连帽长袍的男人出现在视野,灰蓝色皮肤,身材枯瘦到极致,手里提着一个半死不活的阴鸷男性。
他的身后还跟着两个人,分别扛着一个肥肿的怪物,和一个被分割不完整的男人。
他们停在我所在的囚房,身后的人打开了门锁。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升起了,想要向他们问清,自己为什么被关在这里的可笑念头。
他们只是将怪物和两个男人丢了进来,从那两个人的表情来看,好像进来都觉得恶心一样。
临走,穿着长袍的男人,向周围竖起了坚挺的中指,回敬怪物们激烈的欢迎。
作者有话说:我会采用第三人称和第一人称视角切换着写,嗯,也就塔牢篇章里面会用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