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不是我说的,余继任双手无奈一摊。
跋扈少年却眼睛一转,突然雀跃提出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道:“要不要去瞧瞧?”
余继任对此诧异不已,那可是战乱,旁人远离还来不及,没必要凑这个热闹吧。便犹犹豫豫道:“我们两小子能做什么,再说还需要回书院呢。”
兰姨担忧他们真跑去,在一旁赶忙提醒兵荒马乱、刀枪无眼。
见他如此不爽快,曹振铎一人出门,嘴里骂骂咧咧,嘲讽着同行少年,“胆小鬼,你不去我自己去。”
刚好迎面装上刘管家,还没等他开口,曹振铎气呼呼大喝:“起开。”
谁招惹了这位小祖宗,刘管家慌忙闪躲,出声提醒道:“少年莫要走远,准备启程返回了。”
“劳驾给先生搞个假。”
“什么说辞。”刘管家有些为难,人是他带下山的,没个好点的理由他不好交代。
“就说曹振铎去拯救平民百姓了。”曹振铎头也不回。
刘管家被惊得无法言语,只得可怜巴巴求助余继任。
见曹振铎没有丝毫停下脚步的意思,余继任气得直跺脚,只得交待几句撇开刘管家,还是跟了上去。
还未出镇的曹振铎已经心生悔意,放慢脚步还不如说在闲逛。原因很简单——他根本没有方向感,一时冲动走得急连目的地也没问。
难道直接回去?
不行!曹振铎立即掐灭这个念头,在那么多人面前放出豪言,这般灰头土脸回去多没面子,不能给余继任嘲笑我的机会。跋扈少年几步一回头在镇上时不时张开,每次回头都希望看到熟悉的身影,可愿望不断落空。
消耗完耐心的曹振铎骂道:“最后一次,再不来有你好看!”
转身忽然撞在一人身上,一时间火冒三丈还没来及发火,就听到夹杂取笑的询问,“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原来余继任不知何时跑到他面前。
被对方发现自己的窘境,曹振铎恼羞成怒追打,“你不是不来!”
“担心你。”余继任举起双手投降,任由不疼不痒的拳头砸在身上。
跋扈少年哼的一声别过脸,丝毫不领情。
“我们去哪?”
“南梁桃园镇。”余继任扶额,原来你连去哪都不知,谁给你的勇气只身出门的。
曹振铎哦了一声,身子没有丝毫动作。
“向东,向南。”
曹振铎眼睛狠狠剜了他眼,“不需你多嘴!南梁不是南在北啊?”说着走向一个方向,丝毫不把对方的提醒当作好意。
余继任不忍直视,感情连南北也不分啊,南梁距次百余里,跟着他恐怕一辈子也难道了。一把扯过走向反方向,却没直言道破少年心中最后的一生倔强。
任由曹振铎多次想要挣脱证明自己不是路痴,余继任也死死抓住不敢懈怠。
……
两人走了一个时辰,来到一个小镇上。
此镇是一处军镇,是当年整顿军务时设立的,后来诸侯纷纷割据一方,许多军阵并未被撤销保存了下来。不过明显不如潜山镇位置得天独厚,镇上路人稀少,行人神色匆匆忙忙。
“怎么人少了这么多?”曹振铎问道。
“临近中秋,农人都抢收抢种,哪还有闲工夫在街上乱转。”余继任见行人肩扛农具,有了几分笃定。
不间断的赶路让曹振铎口渴难耐,煽动手掌感受一丝凉意,嘴上埋怨中秋天还这么热,催促同伴找些水来。
恰好不远处摆置一个茶摊,应该是给行人提供纳凉消暑的地方,两人歇脚痛饮一番。
“你也找不到方向了吧。”曹振铎不顾身份坐在破席上,挖苦余继任。两人从未去过桃园镇,找几人问道没个知情的,余继任这次也抓瞎了。
找不到也不能指望你。余继任置若罔闻,也不知他幸灾乐祸什么。
“何人喝了我的茶水也不吱声。”苍老的声音传来,两人望去,从茶摊后的院子健步走出一老者,声音沧桑却精神矍铄。
余继任见状礼貌起身行礼。
“你这茶水几钱,小爷又不是喝不起。”曹振铎仍旧瘫坐在地,大大咧咧道。
“老汉虽老却不费,茶壶虽破却不菲。”那老者笑着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
那么废话不就两文,曹振铎不以为意,努了努嘴示意余继任付钱。
余继任还没掏出钱,就听那老汉道:“是二两。”
“你这茶水是金叶泡的!”曹振铎惊得跳起,莫不是见我们年幼又是外乡人,当冤大头了。
余继任拦住发作边缘的曹振铎,也望向老者给个说法。二两不是不能给,公道是要讨的。
老者一脸心疼,仿佛吃了大亏,痛惜道:“看在你二人年幼才收二两,我这一壶价作一金!”
茶摊的争执引得行人侧目,却无人停留。
“我可要听听你如何卖的一金。”曹振铎怒极反笑,看他还能编出什么花来。
“确实一金,只是难卖些。”一人心有不忍出言道,“老先生铁口直断,请他算命看相的人喝一杯茶水,要付一两问一个问题。”
跋扈少年怀疑望去,老者含笑点头。
余继任见有人发声,没多思考便取出二两递了过去。
“你个憨货,他说你就信!”曹振铎指责道,算了,钱给也给过了,就当买个教训。
“二位小哥留步。”老者喊住要离开的二人。
曹振铎回头,还有什么幺蛾子,又对身边余继任道:“你看你给钱太利索,现在人家觉得不够!”
“老汉没想为难你,只是还没给两位算上一卦。来走进给我瞧瞧。”老者慈眉善目摆了摆手,态度好了不少。
曹振铎一听来了兴趣,又返回摊位前。
老者仔细打量曹振铎良久,在他快要忍不住情绪爆发之前缓缓道:“贵不可言。”
曹振铎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半天憋出这句话,没好气道:“不贵也不会把二两随手给你。”
老汉摇头否认,“面露满月,清秀神采,此为朝霞之色,眉纹高扬,高居额种,此大贵多寿之相,眼神细长深邃,蕴涵灵光,黑眼如漆,白眼如玉,天资聪慧,富贵之命啊。”
老者喋喋不休吹捧,曹振铎已经飘飘然,觉得似乎二两银子没白花。等那人又望向一旁的余继任,声音戛然而止。
曹振铎眼中充斥好奇,等着他分析余继任的面相。
老者呆坐半晌,不自然道:“小哥面相老汉看不透,应是有高人遮蔽过。”
曹振铎嗤笑,弄了半天还是个骗子。
老者见人质疑他,恐被砸了招牌,急忙道:“这位小哥也应是贵人,因为二位是一家人,这点老汉可以保证。”
“我姓余,他姓曹。怎么会是一家人呢。”
曹振铎有些神思恍惚,回神便讥讽道:“你中午吃的韭菜喝的米粥,可对?”
老者一脸惊容,他怎么知晓,手掌挡住嘴巴哈气,闻了闻也没有味道啊。
看到二人离去,大喊道:“两位家中应有段姻缘啊!”
余继任来到无人处问,“你怎知他吃的韭菜?”
曹振铎大笑,有些得意,“我这算不了什么。先皇有次用膳,钦天监监正求见,先皇随手把面饼覆盖,考问监正为何物。监正作答面饼,并赋谶歌一首。”
余继任不能理解,世间真有此法神机妙算?
“哈哈哈哈逗你的,监正后来对先皇说的是,陛下请把面容收拾干净再召见臣。先皇脸上沾了几粒芝麻!”
后方的老者打了几个喷嚏,揉了揉鼻子,嘀咕道:“没算错啊。”浑然不知牙齿间的韭菜随之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