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拼命战斗之后,浑身的疼痛突然袭来。
姜白扶着忘书哥一步一步缓缓回到白帝城大叔家中。
大叔见二人回来,连忙起身前去帮扶。
“回来咯,回来咯,你们两个真的回来咯。”
大叔将郑忘书扶进卧房,忙说到:“搞忙躺倒起。”
然后迫不及待又问姜白:“你们真的杀了赵寒山哇?”
姜白点点头,没有说话。
“老天保佑,郑将军保佑。”
“哇!”
郑忘书一口鲜血吐在床边,翻身沉沉睡去。
“女娃娃,这小伙子不会有事吧?”
姜白拉着大叔出门,口中念念有词:“封灵阵。”心想:灵阵封住整个房间,剩下的就靠忘书哥自己了。
大叔从厨房端了两碟小菜出来,示意姜白坐下,然后小心地问到:“那个赵寒山.....真的死了?”
姜白只说了一句:“死了。”
便狼吞虎咽起来。
吃过饭后没片刻时间,剧烈的疲倦袭来。姜白嘱咐了一声大叔,如果忘书哥醒来一定叫她,之后就在房里睡着了。
郑忘书醒过来已经是三天之后。虽然醒了,但浑身每一处经脉都如同针扎般疼痛,他瘫在床上,无法动弹。他忍着疼痛摸了摸趴在一旁的姜白的头,那只他送的雪白发簪依旧剔透好看。
惊醒的姜白见忘书哥已经醒了,连忙说到:“你先别动。”说着,拿出五师兄送的那一颗通明丹给郑忘书服下。
“这通明丹能让你经脉顺畅,减轻你的痛苦。”
神医秋谷的药十分有用,郑忘书没过多久便觉得力气恢复了些。
姜白端着一碗白粥进来,舀起一勺,递到郑忘书嘴边,他有些不好意思,毕竟从来没有人喂过他,本能地撇开嘴。
“张嘴!”姜白命令到。
郑忘书张嘴吞下白粥,脑海中依稀闪过那早已经记不起的母亲的样子,不禁有些伤感。
“我们今后去哪?”郑忘书问了一句。
姜白手中的勺子停了一会儿,她也在心里问自己:“今后我们去哪呢?”
“你不是说你想改变这个世界吗?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面对忘书哥的提问,姜白很暖,因为她知道,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会竭尽全力去帮自己的。可她的确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走下去,如今的忘书哥连起身都十分困难,更别说去改变这个世界了,和赵寒山一战,她真正明白了她和这些世间高手的巨大差距,她没有功法,除了忘书哥就只有这一团鬼火了。
要改变这个世界,除了面对这个人世里的各方势力,还有异世的妖怪,仙人,怨鬼,甚至还有那个入魔的无尘哥哥都可能是将会面对的对手,他们每一个都有匹敌甚至超越赵寒山的力量,而她却连让赵寒山正眼瞧一眼的资格都没有。
她要好好地把这团鬼火练到极致,毕竟不是所有战斗都是可以靠着偷袭取胜的。
“忘书哥,还记得我们才上青白山的时候,师父说老郑叔还欠他几坛山泉酒。”
“好像是说过,怎么了?”
“你说他们两人现在是不是在地府里喝酒呢!”
“那他俩可算是久别重逢了。”
“我们去青城山卖酒吧。”
“卖酒?”郑忘书疑惑:“不是要去改变世界吗?”
“改变世界也可以卖酒啊!”姜白嘿嘿一笑。
那动人的笑容,足以驱散世间阴霾。
郑忘书看着这可爱的小姐,也不再说什么。
“卖酒就卖酒吧。”
他心里也明白,这两三年里发生的事情太多了,他们需要停下来冷静一段时间,也需要静心修炼,提升自己。
“小姐想改变这个世界,我要为她扫除一切障碍。”郑忘书告诉自己。
在大叔家里修养了一个月,郑忘书终于恢复了些功力,二人准备再往西走些,去青城山脚,开个酒铺。
大叔将养了二人一个多月,也生出些情分来,临走时挽留到:“为啥子要去青城山哎,卖酒在这白帝城不是更好些,那地方能有白帝城喝酒的人多?”
姜白去意已决,说到:“谢谢大叔您,我们本就是无家可归之人,承蒙你照顾,在这里叨扰了多时,我们是时候离开了。”
“说这些见外了噻,你们是郑将军的后人,那就是我们蜀国的英雄。给你们一个落脚地方,是我的荣幸噻。”
“别再挽留了,青城山,有老郑叔留下的故事,我们想去看看。”
大叔听这话,也不在说什么了。
“那你们早些走嘛,再晚点,青城山就要下雪了,路不好走。”
送二人出城那天,白帝城下了一场大雨。大雨冲刷干净了姜白和郑忘书的脚印,他们却没有回过头。
到青城山地界时,已是腊月时节。
青城山下来这一年的最后一场大雪。
山脚下的小镇宁静安详,淳朴的村民都看热闹似的看着新来的两个年轻人:男的强壮挺拔,女的灵动可爱,一看就是大城里来的姑娘。
他们找了镇子外一块空地做他们的落脚地。郑忘书砍了些树,又请镇子上的百姓帮他们搭好了房子,前后忙活了十来天,终于在过年之前起了一个小小酒肆——虽然还没有酒可以卖。
“雪停了。”郑忘书坐在窗前,用杯子接了一杯屋檐上的雪花,运气将它融化加热,递给姜白:“还有两天,你就十六岁了。”
姜白想起去年此时,师父,师兄,忘书哥,还有那些弟子们,他们都在为自己庆祝生日,现在除了忘书哥还在,其他人都已经弃尸荒野,心中伤感,叹息到:“这个世界,真是无常呢。”
取下头上的发簪,看了看郑忘书,说到:“忘书哥,只剩我们两个了。”
郑忘书以为在蜀地能再见到父亲,听到的却是他身首异处的消息,内心的悲伤自不必说。以为杀了赵寒山,报了仇自己就会开心一点,结果真的报仇了之后才发现,一切都没什么改变。
“是啊,只剩我们两个人了。”
郑忘书出门去买了些春联和爆竹,希望能喜庆些。
可这个春节,注定冷清。
过了春节,姜白的小酒铺开了起来。她每天都去山里接山泉回来酿酒,酿出来的第一杯总是先倒在屋檐下——那是替老郑叔还给师父的。
卖西蜀的烈酒,也卖江南的黄酒。
晚上和忘书哥不停地练剑,练气。她的玉府气海增加很快,哪怕已经是天下第一等高手的郑忘书也惊叹于小姐的进步之快:只消几年,她的真气就可以匹敌天下各路高手。那时候说不定自己也不是她的对手。
日子一天一天过,卖酒,练功。
偶尔想起临安姜府的日子,二人都很是怀念那时候的无忧无虑。
眨眼就是一年多,这一年多给了两人真正安稳的日子。
姜白舀起一杯黄酒递给酒肆里的老酒客,嘴里念念有词:回不起啦,好好地过吧。
“此心安处是吾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