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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时隔三天,老潘才肯走出医院大门,大家伙都知道那一脚虽有些重了,可身强体壮的老潘并无大碍,连医生都说回家休息一下就好,不需要住院治疗,可老潘死皮赖脸,嚷嚷着腰疼背疼脖子疼,反正都痛,木爱国没有办法只得陪了三天,最后还是因为有人前来报信,说潘胜家的柴房被一把大火烧了个干净,好在村民抢救及时,没烧到主房,潘胜听后大惊,跳下床来就跑出了医院。

这场大火是因为孩子而起,可细细想来,和大人们之间的恩怨也有着千丝万缕的关联。

贾玉时常教育木兰木子姐弟俩两件事,一,对长辈一定要尊敬,尽管长辈做错了什么也不能当场反驳,完事后在私下和长辈解释才是对的,二,依旧是对长辈足够的尊敬,大人之间不管有什么恩怨,那也是大人这一代的恩怨,恩怨不继承,不传播,见了长辈就算是仇敌也照样尊敬。

话是这么说,事情也可以这样做,可恩怨不在心中继承不在心中传播就真的难以做到,潜移默化之间早已表现在孩童的玩耍之中。木子虽小,可也知道衣富强郝燕夫妻是他们木家最好的朋友,他们对自己好,父母和他们也非常要好,自己和衣学灵也玩的到一起,所以小小的木子和衣学灵始终都是最要好的朋友,例外的是木建国的儿子木达,虽然木爱国和木建国有恩怨,多年不说话,可木建国的儿子木达到了木爱国家里会得到木爱国夫妇的热情招待,同样,木子到了木建国家里也被热情招待,完全没有因为大人之间的恩怨而不善待彼此的后代,同时木达和木子是堂兄弟,血脉之间的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也使这两个小儿很是合得来,六岁之时还未上学,两个人整日里鬼混在一起玩耍,那叫一个和睦。话说回来,或许是木建国和木爱国都知道,多大的仇恨都只是心结没有打开,多大的仇恨对方也都是家人,所以看到对方的子女来到家中做客,都会不由自主的去喜爱,视如己出一般。但是这不代表对所有人一视同仁,如潘胜的儿子潘风择,赵半仙的儿子赵廉,这两个孩子的父母都被木建国讨厌,大人之间的谈话在不经意间就被孩子听了去,孩子也会在潜移默化中仇视对方的子女,一向霸道要强的木达自然就会在玩耍中和潘风择赵廉二人形成对立,潘风择和赵廉也早早的结盟共同对抗木达木子兄弟。

小孩子的对抗体现在玩耍的游戏之中,拉帮结派成了最鲜明的特征,郝燕的女儿衣学灵自然是站在木子这一边,她的口号是:木子去哪,我就去哪。柳芳的女儿柳婷是个墙头草,哪一边强大就靠向那一方,是个不确定的因素,被大家共同讨厌着,又被大家共同争取着,而村支书张有才的儿子张伟就显得聪明的多,向来不倾向于谁,喜欢站在中间做裁判,当领导,可谁都不听他的,他自己反而沉浸在伟大的幻想之中无法自拔,而实际上,只有在难分难舍的时候才会拉他出来做个裁断,就算裁断了,依然没能解决问题,争夺仍在继续。

昨天夜里,郝燕家的事件过后,贾玉心脏病发,吃了救心丸后方才缓和过来,女儿木兰看着母亲苍白不堪的脸哭了起来,姐姐哭了,弟弟木子也跟着哭,被奶奶训斥一顿后忍着哭声钻进了被窝,第二天清晨,柳般若和木兰结伴上学去了,父亲木爱国请了假,带潘胜去医院检查,母亲贾玉闷闷不乐,木子的情绪也莫名其妙的低落,好友木达吃了早饭就飞奔而来,贾玉给了一个准许的眼色,木子便随着木达跑了出去,喊上衣学灵一起玩耍去了。

傍晚时分,木子才灰溜溜的回来,见木子一身臭汗混杂着泥土,贾玉训斥了两句,上前拍打着儿子身上的脏污,木子瘦的皮包骨头,身材也比同龄人矮小一些,定是和伙伴们去了田里打滚了。

“没有,达子(木达乳名)和我把潘风泽摔在泥坑里,还抢了他的法宝,妈,你看?”木子指向门口斜放着的一柄木头宝剑,眼睛里满是炫耀。

贾玉轻轻拍打了一下木子的屁股,以示惩戒,责备道:“不许欺负小伙伴,明天还给潘风泽,知道吗?”

第二天,木子回家时,一身泥汤,看那双肿胀的眼睛知道他已经哭过了,贾玉没舍得打骂,只问了原有,原来是潘风泽和赵廉趁着木达回家拿武器的空档,把木子按在了泥汤里摩擦,还夺回了昨日被木子抢来的大宝剑。

“都叫你还给人家了,你怎么不听话?”看着儿子眼泪又流了下来,贾玉叹了口气,安慰道:“好啦,不哭了,妈给你一个大法宝,怎么样?”

“大~法宝?”木子立马停止了哭泣,眼睛瞪的老大,大法宝啊,那可是大法宝啊。

贾玉被儿子的表情逗笑了,转身就进屋翻箱倒柜,拿出了一条成年人用的黑色领带,:“呐,这就是大法宝,你爸爸当兵时,战友送他的,也没用了,现在给你玩吧。”

“给我了?”木子高兴的直跳,硬是让母亲贾玉帮自己戴好,长长的领带直接垂到地面,加上木子瘦小的身材和脏兮兮的脸颊,显得滑稽又可爱,贾玉开心的笑了。

第三天早晨,木子兴高采烈的戴着自己的大法宝走上了街头,衣学灵在一旁像个小秘书一样跟在身后,木达见了更是两眼发光,羡慕极了,说了一声等我就跑回家去,一会儿便搞了一个披风在身上随风飘扬。

“把床单披在身上就厉害了吗?”潘风泽手持大宝剑和赵廉大摇大摆的走来。

“谁说这是床单?没看过电视剧的土鳖,这是大侠都有的披风,懂吗?潘土鳖。”木达口齿伶俐,句句带刺。

潘风泽被辱骂,心中气恼,攀比之心莫然升起,吼了一句:老子也有,等我回来。说完潘风泽就和赵廉二人回家去了。

半晌,潘风泽又在街口出现,他头顶一只绿色大盖帽,戴着一副汉奸常戴的蛤蟆镜,昂首挺胸,气宇轩昂,不可一世……

在看一旁的赵廉,竟然将他爹吃饭用的大黄旗拿了过来,高高举起,迎风飘扬,:时运星斗,半仙全有,八个大字波浪起伏。

“柳婷,你说说看,我们谁在有派头?”潘风泽看向一旁抓耳挠腮的柳婷问道。

柳婷摇了摇头,看向身边的张伟,张伟立马说:看我干嘛,我可不知道。

“那一定是我们最有派头啦,一个戴领带的大老板,一个行侠仗义的江湖大侠。”达子站到石头上,信心满满。

“放屁。”潘风泽摘下有些大,总是脱落的眼睛骂道:“老子是警察,小半仙是神仙,你们能有我们大?”

“一个汉奸,一个妖道。”衣学灵和她母亲郝燕有些相似,不说话即可,说话就是扎心。

哈哈哈……木达木子等人大笑……

潘风泽和赵廉受了侮辱,怎肯善罢甘休,可胸中陈词短缺不知如何回怼,只有动手打斗才是真道理,潘风泽举起木剑一声大叫:冲啊,杀了他们。赵廉见状,知道要动手了,也喊道:“看贫道收了你们……”

他们有武器,咱们没有,达子心中大惊,光想着如何炫耀,忘记火拼的准备了,木子彪愣,徒手就要冲去,被达子一把拉住了手臂,转身就跑,并喊道:“赵廉,你爸要知道你把大黄旗拿出来,非打死你不可……”

追在身后的赵廉心中也是忐忑,达子所说的话他当然相信,可现在优势太大,总不能把武器送回家吧,这可是又撑门面又可横扫天下的东西啊。

木达见赵廉不为所动,又喊道:“赵廉你别追了,一会儿我们收拾了潘风择,不会对你动手……”

“别听他的,今儿必须打服了他老木家,谁让他爸对我爸动手的?”潘风择举着木剑狠狠追赶。

赵廉心中安定,知道老子被衣富强连着打了好几个耳光,今儿可以报仇了。

衣学灵见赵廉直奔自己,吓了一跳,一边跑一边大声尖叫着:救命啊……

妈的,敢欺负灵儿,达子心中暗骂,停下脚步不跑了,飞身一腿就踹在来不及停下的赵廉胸脯之上,这一脚踹的结实极了,赵廉仰躺在地面上哎呦不断,木达上前拿起地面上的黄旗,冲着赵廉说道:“上次没烧了它,这次跑不掉了。”说完木达就朝着村里跑去,潘风择追赶木子,见木达夺了帅旗,左右为难,最后还是选择先抢回黄旗为上上策。

另一边,丢了黄旗的赵廉他爹小半仙在家院里不停翻找,可怎么也找不到黄旗去了哪里,被风吹跑了?被狗叼走了?不可能啊,拴在自行车后座上的,绳子还在这里,难道狗会解开绳子?赵半仙心中疑虑重重,定是被谁偷了去,暗骂一句,骑上自行车就出了家门,吃饭的家伙不能丢。

再说柳芳,自己才打胎还在小月之中,丈夫又新丧,真是人生最大痛苦一时之间全部侵袭而来,现如今除了那个被自己欺负多年的大嫂会来照顾以外,其他连个伺候自己的人没有,现在端盆倒水都要自己亲自动手,想到此处心中悲伤不已,再看看院内空荡荡的猪圈,那头母猪可是年轻的很,就这么轻易的死去了……越想越是难过,眼泪就止不住的流下来,柳芳伸出袖口擦拭干净,抬头望去,这五月的天空真是晴朗,一滴雨水都没落下,庄稼都没得好收成,今年这是怎么了?

“哎?那是怎么回事。”柳芳抬头看着天空,不由暗自神伤,却不料看见不远处的天空黑烟升起。

另一边,赵半仙骑着破旧二八自行车走街串巷,不知道该去哪里寻找丢失的黄旗,只得挨家挨户的在门口向内探望,过了两条街,就看到戴着大盖帽的潘风泽消失在了结尾拐弯处,在看不远处,儿子赵廉坐在地面上嚎啕大哭,柳婷和张伟在一旁守护,赵半仙觉得不妙,猛蹬了几脚自行车。

“帅旗被木达抢走了,他说要烧它。”柳婷代替抽泣不止的赵廉回答说。

听柳婷一话,半仙慌了,也来不及照顾儿子,跳上二八就朝着潘风泽消失的地方冲了过去。

而潘风泽一路猛追,却在拐弯处跟丢了木达,寻找了许久都没有头绪,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木达此刻就藏在自己家中的柴棚里,果真是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木达在潘风泽家中的锅台上拿了火柴就委身在一旁的柴棚里,见潘风泽没有找来,暗自窃喜,划了一根火柴就烧,这么大的孩子哪里懂得水火无情之理,只知道随心所欲即可,那黄旗是右棉丝制成,遇火即焚,扑都扑不灭,而且周围全是干燥的松树干柴,耐着急了,看火势不可控制,木达心慌不安,竟将门口堆着的湿松枝扑了上去,一时之间火确实灭了,可滚滚黑烟升了起来,木达熏的往外跑去,求神拜佛吧,如果只是黑烟也无所谓了,只要别让火在燃起来就好啦!

潘风泽跟在墙根底下走着,身材矮小,不抬头望天就很难发现自家院内有黑烟翻滚,而赵半仙此时此刻已经飞奔而来,吓的潘风泽拔腿就跑,就怕赵半仙认为是自己弄丢了黄旗,半仙停了下来,看着逃跑的潘风泽也不去追,抬头看向潘胜家上空的滚滚黑烟。

柳芳在家憋的久了,发现人家失火也没忘记凑个热闹,那方向不正是潘胜的家吗?她心中嘀咕着,加快步伐赶去,还真是潘胜家,好,真好,活该,还没人救火,哈哈……心中幸灾乐祸,才发现赵半仙架着自行车就在对面,此刻二人四目相对,谁也没有说话,片刻以后,二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离开,心照不宣啊。

“你们都瞎吗?快叫人救火啊。”爱管闲事的贾玉又来了。

对于柳芳打胎一事,贾玉心中愧疚不已,因为心脏病发身体不适,且柳家也户主新丧不宜前去出现,所以贾玉一直等到第三天才决定前去柳芳家探望,却在路上发现潘胜家中走水,半仙柳芳二人视若无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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