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霭氤氲起,天将鱼肚白。
少顷,晨曦徐徐而生,屋外的莺雀和风鸣,啾啾啼个不停。
我一夜难安,在床上躺着难受,时而下地行走,时而倚窗遥望。我要等的人等也不见,于是期盼让时间过得快些,让他赶来,又生怕已经到没有挽回的余地了。这种心理在此时显得格外矛盾了。
“一,二,三,四……六十七,六十八,九十。”我心中焦急,数数也数的煎熬,总还数不到一百就烦躁得要在屋里转上好几圈。一直到我在窗边看得到外面的颜色。数清楚了看守我的有几个人,以便趁机逃出去。
算起来应是寅时,他们显然是在着看守了一整夜,再加上我虽然焦躁,但还算顺从,并没有做过什么实质性的对抗,因此家丁们看起来十分散漫。
晷盘上的阴影移在卯时。
卫国将军府已经站了不少的人,看得夫人赵氏美滋滋的。我看着她的笑脸,此刻已经不焦躁了,只心底沉的要命。赵夫人显然已经看到我了,但却没有来管我,应该是她不必再担心什么了吧——这个时候任何反抗都作用甚微了。
“吉时已到!”
一声高和锣鼓喧天,上京满载喜事风光。
百姓设案街头,官员礼服正冠。到处是人挨人,人挤人。吹笛儿的,敲锣儿的,打鼓儿的,奏曲儿的......还有那天上飞的,齐鸣;地上跑的,齐吠。
街道两旁有官兵围着,留出一条还算宽敞的过道。案台上摆瓜果水酒,还有自家烧的小菜,做的小点。街巷张灯结彩,大红灯笼赤绸缎,从天没亮就开始准备了。
正是满城红彩,喜气冲天,金龙圣轿被十六位少年郎抬着,轿撵中端坐一人,头戴金丝八宝双龙冠,大红中衣外罩赤金龙袍,腰束嵌玉石的条带,把龙袍前襟拽起扎揣在条儿边,足登一双嵌金线飞龙靴。那人往轿中一坐,是端端正正,约是平常人家未及志学的年纪,确实背脊笔挺,目有睿光。
无数百姓看了不胜感慨,
“这便是当今圣上。”
“咱们圣上大婚可真是史无前例。”
轿撵停在卫国将军府门前,喜娘早就在门前候着了,见金龙轿停住了,笑呵呵地领着一众丫鬟小厮迎上去,跪拜磕头:“恭喜皇上,喜结金缘。奴这就请娘娘去。”
我听着,心中生疼。
不多时从将军府中如众星捧月般走出一凤凰喜服的女子。个头不高,从身段却看得出窈窕。喜娘迎上去,陪笑到:“娘娘呦,您可算出来了,可别耽误了吉时。”说这看了看门口的一个戴珠花的丫头,二人目光相错,喜娘笑的声音更响了。
皇帝见到这女子,正坐的身子稍倾了倾,帘卷半隔,看不清眉眼间的情绪。
銮驾起,这次的礼乐仪仗后又多了皇后陪嫁仪仗,浩浩的喜红仪仗缓缓移进皇城。
一众官员随后,官兵和适侍官撒了装着蜜饯果子的喜包,大人小孩都抢着,这叫“沾皇恩”,是大吉。
“皇后可真是好福气,从古至今就没有皇帝亲自上门迎上门迎亲的先例。这可是开了先河,咱们圣上现下虽未亲政,日后也会成为一位体恤百姓的好君主的!”
“羡慕?这是我们能羡慕来的?那可是卫国将军的爱女。不过打小没了娘,后续弦的夫人待她并不太好,这大将军自然是护着些。”
“御赐的蜜饯还堵不上你的嘴?国喜的日子别找事儿。”
这话被我听着,砸的心里极为不好受,便快走几步跟上了仪仗的队伍,手指藏在袖中紧紧相扣——如今主子在圣撵上,自然不能过去说话,暗暗担心主子。从日头大了又变小,等到行完了婚礼,等到主子进了“洞房”,这才有机会单独服侍主子。
“小姐。”我弯腰拾起被扔在地上的喜盖头,轻弹无有的尘土,正要放在桌上,却发现餐食茶水丝毫未动,不由得皱了皱眉头,言:“小姐,先吃些茶罢,万不能伤了自己的身子呀。”说着,倒了茶水送去。
喜烛相映下,小姐的妆容已被哭花,眼角还含着欲落下的泪水。
“我不吃。”小姐的眼睛无神的盯着屏风,“雪儿,我大哥回来了吗?”
我心里一揪,少将军领兵出征,前方的战报还没传来,怎会回来?怕是连小姐出嫁的消息都不知道。只能无奈的摇摇头,“小姐放心,少爷若是回来了,定是会来找小姐的。”
她心里这样想着什么,垂下眼帘,两行清泪从眼角流出,透露着有一种与她年龄不符的成熟,任谁看了都会生出几分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