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误落尘网中
第三章:药浴
后院,药浴。
药浴,自幼起,亦是明劲非每日所必修功课。也曾拜读些许医书药谱,其中任何药物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其由来与功效同强身操一般秘而不传,总而言之,二者相得益彰,多年以来,大有裨益。
初次药浴,于聚沙之年某日清晨,至今记忆犹新,历历在目。
明劲非健身操演罢便随钟叔至后院,未置先闻臭,迎面扑来,不知者断定茅坑无疑。闻钟叔讲起,方知乃药香。美其名曰“药香”,那是对内行之人所言,常人并不以此香为香,甚至与恶臭无异。上前,一口圆鼎座落后院中庭,赫然入目,足高约一尺,身两尺余阔,三足两耳,合抱之巨,通鼎漆黑,不知是金是石,遍鼎雕刻,凹凸有致,鬼斧神工,浑然一体,有人有兽,栩栩如生,,有字有物,似山非山,似川非川,看似杂乱无章,尽透古朴沧桑。
鼎下煤炭熊熊燃烧,鼎中漆黑如墨,半鼎有余,古井无波,一潭死水般。火势渐旺,药温渐高,气泡汨汨而起,自如胶似漆般液面艰难绽放,一股恶臭迸发而出,较之方才,有过之而无不及,令人作呕。
明劲非口呆目瞪,年少无知,天真无邪,自是童心无忌,不知有药浴一说,只知药为内服,心中所想先入为主:谁,是谁,哪个倒霉蛋,竟患如何不得了的顽疾恶病,怕是已然病入膏肓,竟须服下如此目不忍睹,闻之欲呕之神药,况且洋洋一鼎之巨,鬼知猴年马月方能喝完。府上不过区区二人,钟叔与自己,然而己身并无大碍,难不成是钟叔,非也,若是钟叔,有何须引自己前来观摩,莫非府上有何不速之客,假设似乎太过牵强附会,自己也难以置信,胡思乱想,愈想愈遭,愈遭愈想,越想越透心凉。
是自己,是我,是我明劲非,我身患恶梦头疼疾,妈呀,也不知今月内不吃不喝旁食,能否喝完此鼎“屎水”,欲哭无泪啊,真是悲剧,悲从中来。
“非儿,脱衣服。”钟叔喝道,硬生生将明劲非从悲痛欲绝中解救脱困。
“怎么,喝“屎水”还需脱衣,怕弄脏?”明劲非心不甘情不愿,人小鬼大,不知其然又胡思乱想至无药可救的地步,心中自是愤愤不平,颇有微词。
“真是孺子不可教也,一派胡言,喝甚屎水,要喝屎水上茅房,此为药浴。速速退去衣衫,入鼎,莫错过良机。”钟叔正颜厉色喝道,被明劲非天真无邪气得吹胡瞪眼。
“哦……”明劲非惊叹,一语惊醒梦中人,明劲非顿时茅塞顿开,如何不早说,顷刻如释重负,精神焕发,笑逐颜开,而后以泥鳅滑手之势脱下衣物,再以流星赶月之速纵身而入。
“砰“的一声,药液四溅,庆幸之余尚是笑不拢嘴,“屎水”入口,苦涩之味充斥牙间。
“呸呸呸……”
“简直比屎还难以下咽。”明劲非黑口黑面的说道。
平日里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的钟叔居然微微一笑。
也不知这毛头小子是否真吃过屎。
“少废话。”钟叔笑容昙花一现,又道,“盘膝坐下,全身放松,均匀呼吸,不可擅动,时辰一到,我自会唤你起身。”
虽为主仆,但对于钟叔素来言听计从,小小年纪任谁亦不敢在如此严肃长辈面前恣意妄为。
明劲非的确不敢有违。无法挣脱,不可抗拒,唯有适应,生活如此,药浴亦不外如是,既来之则安之。液面没过颈脖,与下巴平齐,初时,水温适中,与寻常泡洗无异,逐渐适应,刺鼻之感渐无,臭味也淡出几分,不再闻之欲呕。只是药液黏黏糊糊之感尚有些不忍直视,唯有眼不见为净,聊以**。
旭日东升,微风徐来,沐浴晨光,配以药浴,药香缭绕,闭目养神,心旷神怡,怎一个爽字了得。
鼎下火势毕波作响,愈烧愈旺,药温自然水涨船高,丝丝暖流遍身游走,温情脉脉,隐隐约约觉得有迹可循,却又无从说起,且论舒爽,休管其它。
温水煮青蛙,不知不觉,火尽情绽放,人尽情享受,药温节节攀升,明劲非浑然不觉,依然如故,如沐春风,此时此刻,似睡非睡,似梦非梦。
身感置于一片湖面之上,不见具象,仅有意识。
“你是何人,为何在此,我又是何人,为何亦在此,此处是何地方?”声响不知何处传来,不见其人,却声如洪钟。
置身此地,本就莫名其妙,问似连珠,突如其来,令明劲非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我不知,你能否告知于我?”明劲非应道。
“我亦_一无所知,蠢货,我若是知情,何须问你……”声音在此响起。
“非儿,起来吧。”钟叔如期而至,醍醐之音打破尘封化外。
明劲非犹如大梦初醒,方才权当做梦,却无睡眼惺忪,而是神清气爽,对此恋恋不舍。
“我原先断定白切无疑,非也,应是黑切方名副其实。”明劲非心中嘀咕着。
一立身,自上而下,遍体通红。我去,真是意料之外,居然是红烧。
“非儿,起来,把药喝了。”钟叔正言道。
“啊,钟叔,方才说好不喝这屎水的?”明劲非大吃一惊,莫非命运之轮如此神速又是一轮回,此乃屎水,泡澡所剩屎水?
“又犯了不是,休得再胡说八道……”钟叔欲言又止,毕竟童言无忌。
抬起目光,药碗置于案几之上,明劲非终于彻底无语。一声不响的起身,顾不得苦涩刺鼻,一饮而尽,不再废话连篇,语多必失,不知今日为何,难道“屎水”醉人?
“回书房吧,过些时日,送你上学堂。”钟叔说道。
“非儿知道了。钟叔,我想知晓又是晨操演练,这“屎”……啊不,又是外泡内服,是不是治我这“恶梦头疼疾”的?”明劲非迫不及待想知晓今天吃尽苦头所谓几何?
钟叔先说沉默,然后道,“算是吧,总之是为你好,为明家好,也……长大便知,去吧,明日继续。”
次日之后,药浴之时暖流遍身之感越来越强烈,期间还脱过两次皮,全身性。
只是为知其中疑惑,苦苦追寻,最后仍然一无所得。
钟叔言至关键时总是话说一半,随着年纪增长,明劲非愈发强烈感觉到其中必有要隐情,只是又不知何从问起,即使问也是徒劳无功,再后来,满腹疑团,前者只为其一,最为在意乃事关自身身世,爹娘至亲。一本正经问起,钟叔起初顾左右而言他,后来缄口不言,只字未提,旁敲侧击,钟叔则装聋作哑,久而久之,不了了之,也日渐淡化,无奈之下,只得顺从,也好,不至于行差踏错,来日方长嘛。一无所知也并无害处,所以时至今日,明劲非得以无忧无虑,茁壮成长。
十多年如一日,往复循环,明劲非早已驾轻就熟,得心应手,不同的之处是早已受教于学堂。
南隍地处大陆边荒,墨唐又是南隍边陲,山高皇帝远,教化有限,民风陈陈相因,重男轻女,待阁女子不得抛头露面,学堂之事更是无从谈起,见不上窈窕淑女,结交三五蓝颜好友也不失为一桩快事。
明劲非就有两位“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