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们的担心,可也改变不了我的想法,“你们都觉得这是对我最好的保护,可以后你们不在我身边,我出了事情怎么办?总有一天我要自己面对很多不可预知的困难,难道我要一直躲起来吗?”
宁川夏沉默,似乎还在纠结,我看他动摇了,开口说,“你要是不帮我,我就把你抽烟,欺负女生的事情告诉爷爷,让他揍你。”
“徐末言,你这个没信用的家伙,说好的替我保密呢?”宁川夏咆哮,我不妥协,“只要你帮我,我就把这件事情彻底忘了,到死也不说,怎么样?”
宁川夏快气死了,最后把叶将军搬出来,“你去说服我爸,他要是同意,我马上给你安排飞机。”
“不用了,送她回去吧。”叶将军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叹了口气说,“丫头说的没错,我们都不可能护她一辈子,总有要自己面对的时候,我们叶家的孩子就该有这种魄力。”
叶将军已经说的够明白了,只是我当时一心想着容柯,以为叶将军是说我叫他爷爷的事情,也没多想,没想到其实他早就暗示过我了。
以为担心容柯不同意,我们先斩后奏,等回到那边才告诉他,容柯虽然有些生气,可也没用强行把我送回去,只是劝慰我,“事情没你想的那么严重,别担心。”
我没办法不担心,很害怕这次的事情会影响我和容柯的未来。
我们回别墅的半路上,容柯接到了电话,说是有要事等他处理。我让司机把我送回去,他自己打车去公司,我坚持跟他一起去,他不再反对。
他开会的时候,我就在办公室等他,没多久狗腿儿就来了,是容柯让她过来陪着我的,其实我也清楚,容柯到底是不放心,让狗腿儿过来保护我的。
狗腿儿告诉我,最近这段时间韩家和蓝郁集团某些高层里应外合,已经发布了好几项对韩氏有好处的措施,而且这些措施都是容夫人和常副董积极推进的,甚至就连容柯的父亲都听之任之,甚至助纣为虐。
只要是韩知遇提出的要求,容夫人和常副董百分百同意,不仅他们同意,他们还负责联系其他董事同意,韩氏给了他们不少好处,那些人临阵倒戈了。
狗腿儿说这些的时候还难掩气愤:“他们这样根本就是想要掏空蓝郁集团,好从中获利,这吃相真是太难看了。”
蓝郁集团怎么说也是有百年基业的,何况横跨了多个领域,触角都伸向国外了,照理来说应该没那么容易倒下。可偏偏在某些关键时刻,董事们为了私人利益完全不顾及公司,就这样把一家庞大的企业搞垮了。
虽然我是蓝郁集团名誉上的负责人,可到底都是容柯在搭理。就连我这样只待过一段时间的人都对它有了感情,何况是一直扶植它成长的容柯,我心疼他。
狗腿儿说:“不过还有一些头脑清明的股动没有被蛊惑,都在等着容老大翻盘,他现在就是蓝郁集团的救世主。”
虽然看得出容柯在他们心里的地位,只是我却也替他感到悲哀。这种事关蓝郁集团生死存亡的时候,他的父亲居然支持的容夫人,完全不顾及公司的死活,不在乎容柯的感受。
也许真的是我破坏了他们的父子情,毕竟看得出来,之前容战还是在乎容柯的。只怕是因为容柯把蓝郁集团给了我,他抱着“宁可毁灭”的心态也不愿意落在我手里。
比起容柯,我好像更可悲。
容柯的会议很漫长,狗腿儿陪我聊天的时候,我不经意间看见桌上的几份报纸,都是对我和容柯,还有徐丽莎之间的报道,无外乎还是那些内容,我是个破坏韩丽莎美好感情的刽子手。
媒体找不到我就去找我妈,试图从她嘴里套些话,不知道我妈是不是最近被打击的太厉害的,整个人看上去特别憔悴,镜头里像是刚刚哭过,别人问她什么,她就委屈的哽咽,“不要欺负我孩子。”
那声泪齐下的样子特别逼真,我也只能暗暗赞叹一句演技真好。毕竟我爸死的时候,徐茉莉出事的时候,她都没有哭成这样,何况是我这个不受她喜欢的女儿。
媒体也不敢背负欺负老年人的罪名,谁知道下一秒会不会给你心脏病发作,事情也就这么结束了。
问不出私事,媒体开始大篇幅报道两家公司如火如荼的商战,还有蓝郁集团的各种黑料,真的假的满天飞,以至于蓝郁集团的股票下滑到如今这个地步。
等容柯会议结束的时候,已经是花灯初上了,他从办公室出来显得特别疲惫,领带松了,外套也脱了,声音沙哑的对宋默然说,“我要的名单确定了吗?”
宋默然把一份资料给他,他又开始重新投入高强度的工作里。
我看在眼里,给他倒了杯咖啡,就像他们说的,我是真的帮不上他什么忙,只能做些力所能及的事情,连我自己都觉得自己太无能了。
容柯像是这才想起来我的存在,脸上闪过一抹惊讶,我不好意思的笑笑,“我打扰你了吗?”
他起身,过来抱我,嘴里满满的咖啡香气,刚刚开会的时候应该没少喝,我有点后悔给他煮咖啡了。他亲我,头埋在我肩上,“看我这样会不会失望?”
我在他头顶亲了亲,抱着他说,“你在我心里无可替代。”
他笑了:“听你说这些话,再多疲惫都没了。”
“真要有这种作用,我能说到你烦。”我跟着他笑,轻轻帮他按摩头部。
短暂的单独相处,容柯又开始工作了,他召集宋默然和几个心腹的高层在办公室开会,现在双方的支持者股份相当,唯一的纠结点在容战身上,谁也不清楚容战会不会像上一次蓝郁集团出事一样不动手里半点股份。
毕竟上次的时候还是容柯坐镇公司,容战住院没有表态。可这次不一样,我现在才是蓝郁集团第一大股东,容战为了把我扫地出门,很有可能支持容夫人,而狗腿儿也说了,容战不作为的态度几乎就是在表明立场。
“我爸那边我去交涉,现在的重点是蓝郁集团的名声,官方已经在调查我们了,这中间有多少黑暗见不得人的是我不知道的?你们都说说。”
对于容柯不清楚这其中的一些事情,我倒不意外。硕大的公司,总有人为了私欲会暗箱操作,如果那个人是公司高层,只怕更可怕。
果然,几个人面面相觑,似乎都在犹豫要不要坦白,最后还是宋默然身先士卒,把蓝郁集团见不得光的黑料细说了一通,其他人这才跟着发言,一直持续到外面天都黑了。
我听得目瞪口呆,不管韩家是不是故意报复,而蓝郁集团内部确实存在着难以想象的黑暗和违法活动,而且只怕牵扯甚广。
“这些都是上一任容总在的时候遗留的问题,原本还不算严重,可是因为容老总的纵容,容夫人愈发胆大,偷税漏税,洗钱这些都是存在的,还不仅仅是这些,财务部门负责人是容夫人的亲戚,其他人更不敢多说什么。”
容柯面色凝重,对于这么严重的问题深恶痛绝:“看来是真的该跟容老总谈谈了。”
“还有股份的问题,不少股东还在摇摆,化零为整,还有那些散户,我们现在得做两手准备。如果容老总支持容夫人和常副董他们,我们就得联系这些人,以备不测。”
容柯点头,就听见宋默然继续说,“现在时间紧急,就不知道来不来得及。我们行动的时候,只怕容夫人他们也在行动。”
宋默然分析的没错,如果容夫人他们手里的股份一旦超过我们,那即将到来的股东大会就很有可能把我们拉下马,整个蓝郁集团落在他们手里。容柯可以不在乎蓝郁集团,却不能让容家这百年基业毁在自己手里。
见他们眉头不展,我试探的说,“你们去跟容老总和一些大股东谈,我去找那些小股东和散户怎么样?”
我的话刚落音就换来宋默然不赞同的惊讶:“你?”
我知道自己这个提议很大胆,其实我自己也觉得心虚,可是容柯没有阻止我,我壮胆说,“现在我才是蓝郁集团真正的负责人,容柯只是接受我的委托在处理公司的事情,不管别人怎么想,现实就是这么个情况。而且大家都知道我和容柯的关系,我去跟他们可能更有优势。”
“何况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又得抢在容夫人前头,兵分两路才是最佳选择。那些小股东目的不过是为了赚钱,我知道该怎么做。”我分析给他们听,眼巴巴的等着他们同意,我不能只看着容柯着急,得为他做了什么。
其他人似乎不是很认同,但是容柯意外同意了,他说,“倒也不失是个办法,你现在的身份是挺合适的。”
我欣喜,终于能跟他一起面对困难了。
既然事情已经决定了,我们兵分两路,只是在拿到我需要去说服的小股东名单的时候,我赫然看见温夫人的名字在上面。我没看错,就是温延施的母亲。
这可真是冤家路窄,一想到要跟温延施的母亲谈判,我打心里是拒绝的,有瞬间想要退缩的念头。可一想到跟蓝郁集团比,这点尴尬算什么?这要求还是我自己提出的,断没有放弃的理由。
晚上吃饭的时候,容柯看我的名单,在看见温夫人名字的时候,也是眉头一皱,“怎么有她?算了,这个不要去了。”
我知道他心里的顾及,可我还是坚持要去,“其实温夫人可能更好说服,毕竟我对她还是有点了解的,比起其他人,说不定这个成功几率更高。”
容柯惊喜的看着我,伸手摸摸我的头,样子颇为欣慰,“不是我不想让你去,或者有意打击你,你知道温夫人不喜欢你,上次设计你的事情让他们赔了夫人又折兵,指不定在心里怎么恨你,我是担心她会趁机刁难你。”
我脑子突然浮现出一句话:出来混总是要还的。
当初温夫人想要利用我身败名裂而拿到对温氏很重要的一个项目,结果被容柯报复了,导致温氏差点一蹶不振,与此同时,她说是把手里的股份全部给了温延施,可到底还是私藏了一些,结果也被温延施发现了,不知道为什么最后又到了温延施手里,这中间肯定跟那件事脱不了关系。
这么一来,等于是我断了温夫人的财路,她恨我是肯定的。
只是,我也觉得很生气,愤愤道,“明明我才是受害者,是她先要设计陷害我,结果自食恶果,怎么能怪我?说起来我还真得去见见她,于公于私总要有个说法吧,你放心,我有分寸。”
容柯没再劝我,而我也斗志高昂,这是我和容柯第一次有机会一起面对困难,无论如何我都不会退缩的。
说去见温夫人,我当然得提前准备充足,我没有第一个去找她,而是先找了其他小股东练练手。在这中间我看了人性百态,为了从中牟利,各种嘴脸都坚实了。
想要谋财是没错的,可趁乱要价我真的很难接受,我原本是想要拒绝他们狮子大开口的,但是一想到我们需要这些股份,拒绝的话又被我吞下去了,忍忍忍。
在找温夫人之前,我先去找了温延施,我想从他那里得到更多消息,说不定他能帮我一把,岂不想温延施把一份协议给了我,开口说,“这是我手里蓝郁集团的股份,只要你签了字就是你的个人股份了。”
我彻底傻眼了,因为我没有在股东名单上见过温延施,这不重要,因为有些股东不是用自己名字购买的。重点是,他无条件送给我,要知道这可是一大笔钱。而且在跟这些股东谈判之前,我们也拟定了协议,大概意思就是不想现在卖给我们也可以,只要在这期间不抛售股份,站在我们这边,等公司情况稳定,我们会给他们巨大赔偿。
基于这份协议,温延施手里的股份可是一笔天文数字。然而,温延施此刻却没有跟其他小股东一样趁机谈条件捞一把,反而施以援手,让我心里暖暖的。
他说:“这是我让人暗中买下来了,希望对你有帮助。”
“这怎么能行?”我摇头拒绝了,我跟温延施非亲非故,哪能接受这种赠与,就算我想要,那也是花钱买,他坚持不要钱,我急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天底下谁还嫌钱扎手?你留着,等我们稳定了也是一笔可观的财富,干什么往外推?”
温延施微微一笑:“你在我这里原本就有股份的,当初我们一起创业,大家股份相当。后来既然是被温氏收购的,你的股份自然是要算在温氏的。不过我们是家族企业,不是股份制,你的存在太扎眼了,我就把你的股份换成了蓝郁集团的,正好遇上现在这个事,还给你刚刚好。”
“不过……”他顿了顿,“蓝郁集团现在这种状况,跌是肯定跌了,你可别怨我。”
他说的温和,跟之前吊儿郎当的戏谑样子完全不同,我甚至有些想不起来温延施之前不着调的模样了,在我脑子里存在的是他创业拼搏,执着不放弃的样子,还有如今这样沉稳的跟个成功人士一样的他。
我们在一起经历了那么许多,如果不是他的帮助,也许就不会有我的今天,他给了我太多,我却什么也给不了他。事到如今,他还这么倾囊相助,我突然很想哭。
人生在世,多少人在我们生命里来来去去,谁都不知道谁会是一直陪着我们的,谁又会在我们的人生旅途中半路下车。可不管结局怎样,那些给过我们温暖的人都值得被铭记。
我哽咽:“这些钱是我们一起创业的钱,你现在还给我是不是以后就不打算理我了?”
我没想到今天会碰上这种事情,情绪有些失控了。尤其面对这样改变的温延施,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难过。他变了,变得更好了,变得更优秀了,我应该为他高兴,可我熟悉的那些东西也在他渐渐消失了,我又觉得难过。
温延施突然就笑出声了,爽朗的笑声一下子就把从前那个他带回来了,他嘿的一声,“你要真这么舍不得我,就来跟我一起工作的,我保证,给你钱的肯定比你现在的工资高。”
我吸吸鼻子,故作嫌弃的撇撇嘴说:“我可是蓝郁集团第一大股东好不好?”
而且,我真要在温延施身边工作,容柯那个醋坛子指不定会做出什么疯狂到不可理喻的事情来。
看见眼前咧着嘴巴笑的温延施,我好像又找回了曾经的感觉。
言归正传,我告诉他我今天来的目的,“我要去见你母亲,想说服她买下她手里的股份,你有什么建议吗?”
对温延施,我是没有隐瞒的,大概在我自己都不清楚的心底,其实是把他当成亲人的,坚定相信他不会伤害我。
温延施看我的眼神陡然古怪了,我愣了下,“我说错了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