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五七接到秦遥命令,先一步送走铁投之后,转而前往洪乡大牢,枷上铁龙二和那个贼老头之后,把这两个人放了出来。
贾五七枷着这两个人,一路押送到了洪乡文殊菩萨庙。路上,行人看到铁龙二和老头,皆是投来鄙夷异常的目光。不过,虽然鄙夷,倒是也没有什么诸如丢鸡蛋丢白菜之类的过激之举。毕竟,那是铁投的亲侄子,在小的面前落井下石,不免会得罪大的。再者,白菜鸡蛋那也是银子换来的不是?
铁龙二头发凌乱,老头垂头丧气。两人互相对视,然后看向贾五七,就这么盯着他。
贾五七喊道,“小秦大人让你们在菩萨庙前下跪祈福,保洪乡来年风调雨顺,五谷丰登。”,言毕,贾五七一摆手,“跪着吧。”
贾五七唤来下人守着,自己先一步离去。
可怜铁龙二啊,偷鸡不成蚀把米,想是堂堂洪乡度台,贵县知县之侄,竟落得如此田地。
跪于菩萨像之前,铁龙二浑身战栗,咬牙切齿,腮帮鼓起,双拳紧握。
“秦遥,走着瞧!!...”
......
此后的数天,原本破败荒芜的菩萨庙里香火渐盛,来往百姓络绎不绝。十里乡亲父老大多借着上香祈福,来一睹这度台爷的“祈福风范”。
起初,秦遥还每天去菩萨庙里看一看,后来,张府大管家又来找过秦遥好几次,这一来二去的越来越忙,秦遥也就把铁龙二那档子事给忘记了。
这天,贾五七突然来报。
菩萨庙中没有找到铁龙二,铁龙二和那贼老头一起消失了。
秦遥仔细想了想,可能是时间长了,把他给忘记了,然后他就自己回到铁府去了吧。想到这里,秦遥唤上苟构,备好马车去了一趟铁府。
两人在路上讨论着怎么在王肖重和钟无天之间牵好线的功夫,马车就已经来到了洪乡铁府。秦遥直奔铁府而去,很奇怪的是,铁府门上的封条虽然不在了,但是府门并没有人把手,锁也没上,秦遥推门而入。
难道铁龙二没有回府?
抱着疑惑,秦遥和苟构踏进了铁府大院。
一路向前,一路畅通无阻。秦遥二人一直走到铁府后院,始终没有看到半个人影。接着秦遥简单翻了几个厢房,一样是一个人也没有。这不免有些奇怪。“搬家了?下人也都遣回去了?”,秦遥狐疑的自问。
苟构突然说道,“这些个下人,我吩咐贾五七遣回去了。留在府上,害怕日后铁龙二回来,那些个下人嘴上没门。”
秦遥顾自点了点头。说不定是真的搬家了,铁龙二妻妾成群,此时后院竟然连一个人都看不到。
毫无收获,秦遥和苟构准备打道回府。行至残柳处,秦遥再次看到石案石凳,残局依旧,只不过已经换成了那天秦遥和花柳所下的五子棋。这么一想,也有些日子没有看到花柳了,残柳之下的石凳上,好似还留着花柳身上的味道——那股淡雅的荷包香气。
秦遥叹了口气,又深吸了一口气,带着苟构朝着铁府大门走去。
行至大门,铁龙二回来了。
身后跟着几十个女眷。
这是拖家带口散心去了?秦遥心说。
铁龙二看到秦遥,愣了片刻,似有些心有余悸,瞪着秦遥好一会儿才开口,“秦台史私闯他人宅院,是何居心?”
话语之中,中气稍稍不足。
一旁的老头就显得比主子铁龙二厉害多了,蛮横的开口,“县老爷铁投已经点头,鉴于度台爷诚信为一方百姓祈福,所以特赦我们,此后不必再前往祈福。”
一边说着,老头还像模像样的从衣间逃出来一张写满文字的宣纸。
“县老爷亲笔,秦台史过目?”
秦遥勉强一笑,“不了,既然县老爷特赦,小吏也不再言语。”,随后他扫视铁府,回望这铁龙二道,“铁度台突然不见了,我担心铁度台安慰,所以前来铁府一观,何来私闯他人宅院呢?”
“如今,看到铁度台安然无恙,小吏这长久吊着的心也就放回了肚里。万幸,洪乡还留着咱们这位”心系百姓“的父母官。”
言毕,秦遥缓抬脚步,意欲离开。
铁龙二又言,“比起心系百姓,本官还远不及这洪乡台史。哼!还望台史可以一直这样心系百姓下去,万万不可出了事情。”
“那是自然!”
秦遥站定不回身,背对着铁龙二,看着铁龙二家眷队伍末尾的花柳缓缓说道。
铁龙二哼嗤一声,带着一众家眷进了铁府。
秦遥阔步离去。不经意的回头间,却发现花柳也正在眸中带水的看着自己的方向...
......
劳累了一整天,回到府上,秦遥早早睡下。现在的他事情越来越多,至今都还没有知会过钟无天,张府管家上门一事。这种事情虽然可以拖,但是一直拖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
次日一大早,冬阳甚好。
秦遥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打拳。石烂教的拳已经放下好久了,是时候捡起来重新练习练习了。且不说是否能行侠仗义,单是强身健体也是很不错的。
秦遥正在院中打拳,贾五七匆忙奔来。
这样的情况已经无数次了,贾五七来到后院,那就说明,一定是外面又有什么情况了。
“何事?”,不等贾五七来到身边,秦遥便开口问道。
“黔地商队,近几日就要来到洪乡了。”
秦遥心念,“一个月?这么快。”,随后他“嗯”了一声,贾五七再次开口,“据传闻,钟爷对那批货有意思,准备派洪家半路上劫了。”,贾五七抱拳,“小秦大人,咱们...用不用前去古兰相助?”
苟构不知何时出现,挺身说道,“日后再议,你先退下吧。”
贾五七请退。
秦遥回头,“你...像是又在打什么算盘了吧?”
苟构笑道,“秦小爷慧眼。”
“说说看?”
苟构把秦遥请到房中,关上门窗后说道,“我在想...咱们,怎么才能让洪府把钟爷交代的事情办砸!”
秦遥一口茶呛住,“什么?”
苟构慌忙起身拍打秦遥的后背,帮助秦遥顺气,“秦小爷,如今,想要更进一步,洪府就会是横在我们面前的最大的绊脚石。”
“何出此言?”
“有洪府在,钟爷办事也好,劫货也罢。都可以有两手选择。而且,洪府的优先级还远在咱们秦府之上。”
“倘如可以让钟爷对洪府慢慢失去信任,甚至是废掉洪府,那我们自然会更进一步。日后,京中钦差大人再临贵县,这知县人选的名单里,秦府自然会顶替洪府而上。”
秦遥听了连连摇头,“过河拆桥,我秦某人可干不出来。更何况,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让洪府把事情办砸,这难度,难如登天!不可取,不可取!于情于理于实际,都不可取!”
苟构眉眼低垂,目光慢慢坚定,“秦小爷!权力游戏,向来就是你死我活的缠斗,谁心软不遵守游戏规则,谁就会先一步出局!如今不能狠下心,日后定会万劫不复啊!”
秦遥还是摇头,“如今贵县正乱,初看表面平和,实则暗流涌动。这个节骨眼上窝里斗,实在不是什么明智之举。”
苟构近乎哀求,“秦小爷,钟无天那边根本不用考虑,即使废掉洪家,这贵县四霸仍有他一席之地。而且,时局正乱,才更容易做到神不知鬼不觉,或者是嫁祸于人。无论如何,这都是千载难逢的好时机。”
秦遥紧蹙眉头,不再言语。良久,他淡淡说道,“你先去吧,容我好好考虑考虑。答应与否,都会有消息。”
苟构仍不想罢休,无奈秦遥驱赶,他也只能作罢。苟构摇头而去,临出门还不忘留下一句,“秦小爷定要仔细权衡利弊。”
安静下来,秦遥靠在床上,呆呆望着床顶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