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途遥远,两人又是步行赶往秦府。回到府上时,天已经微微亮了。此时工人们应该已经陆续上工了,于是秦遥安排贾五七先到官道上盯着。
贾五七领命前往官道,后脚,苟构就来到了秦遥的睡房。
苟构照旧行礼开口,“秦小爷,依我之见,咱们不妨把度台故意延误工期一事说与钟爷,正好钟爷对将要来到洪乡的那批商品有想法,咱们不如顺水推舟...”
秦遥始终闭着眼睛,没有言语。苟构见状,也不再开口,乖巧的站在一旁等着秦遥“入定”醒来。
此时秦遥心中正盘算着这件事情。对他来说,其实这是一个完美的时机,如果能借此事让铁龙二好好的栽个跟头,甚至是以后在洪乡都再没有翻身的机会,那将会是最好的情况。
可是...借此机会?如何才能借此机会?秦遥不禁头大。贵县县倌儿铁投之侄子,岂是自己随随便便就能扳倒的?
但是,事情到了现在已经相当明了了。如果不想法子搞掉铁龙二这个祸害,那到时候商队行经洪乡,出了岔子,先不说脱不脱这身官袍的事情,现在的秦遥就是乔自龙和铁头的眼中钉,更是它们眼中,钟无天埋在洪乡的雷。到那个时候,秦遥怕是得尸首异处了。
虽然平时秦遥大大咧咧,但是涉及到他的小命,这事情就必须要认真对待了。
秦遥始终紧闭双眼,思前想后,最终...放弃了。看来当时没有好好跟着先生念书,现在到了用脑子的时候,脑袋反倒是转不起来了。
“秦小爷?...”,一旁的苟构看到秦遥始终一个姿势,不免心生担心,尝试性的试探了一句。
秦遥缓缓睁开眼睛,“呼~”,苟构松了一口气。
接着苟构察颜阅色,良久缓慢张口,“秦小爷,莫非是在担心铁龙二在官道上私动手脚一事?”
秦遥面无表情,侧头看着苟构。
苟构又把刚才的主意说了一遍,秦遥皱眉摆手,“对付铁龙二这样的小事,没必要让钟无天知道。倘若到时候人情债太多,出问题那是迟早的事。”
苟构缓慢把头点了又点,久未开口,若有所思。
门外,叩门声来的突兀...
贾五七的声音传进房间,略显仓促焦急,“小秦大人,官道修缮之时二次塌方,加之南面山体突然雪滑,泥土山石混着积雪冲到山下,大批工人被生生埋了进去,还有部分工人失足跌下悬崖,凶多吉少!”
秦遥闻言惊异,瞬间冲到门外。
贾五七面色憔悴,再次开口,“还有...还有,雪滑刚刚发生...铁度台就带人来到了官道上...但是...铁度台质疑,小秦大人...缘何不在?”
“备车,赶往官道!”
秦遥吼话间,人已经消失在了院子里。
苟构慌忙冲进马厩,扯出来几批马,贾五七拴上车兜,一行人匆忙赶往洪乡官道。
路上,苟构细细盘问贾五七,为何南面山体会突然再次滑落?寻常道理来说,暴雪已停了整整一天,不应该会突然出现这样的事故。
秦遥心疑,“莫不是这铁龙二故意为之?”
贾五七似在回忆,良久说道,“事情确实蹊跷。铁度台出现的时间太巧了,事情突然,但是铁度台像是事先有知,事情刚刚发生,我都还来不及反应,铁度台的人就已经到了。”
苟构久久没有说话,此时突然一喝,“秦小爷,您还记不记得昨夜?”
“昨夜?”
秦遥蹙眉。
“昨夜我不巧发出声响,秦小爷为了不让那些人有所察觉,所以朝着山下丢了几个雪块。”
“我反倒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或许并不在铁龙二的计划之中,而是昨夜您丢下去的几个雪块,让铁龙二有了制造这样事故的灵感。”
秦遥醍醐灌顶,“确有此种可能!”
苟构看向车外,此时已经快要到达官道处,于是他回头,“倘如真如我推测的一般,那...咱们或许真的可以踢铁龙二一脚,让他快些倒台!”
秦遥显得有些急不可耐,催促苟构快说。
苟构看着车外,摇头,“马上就要到官道上了,现在细说怕是有些来不及了。铁龙二等人一定就在官道上等着我们...”
苟构突然附到秦遥的耳旁,低声说道,“不如这样,待会上了山由我和铁龙二对峙。秦小爷您尽量不要讲话,恐生变故。”
秦遥跟着望向车外,此时已经能远远看到铁龙二的影子了。于是他回过头,肯定了苟构的说法。
一行人下车,直奔官道。
铁龙二遥遥喊道,“秦台史,我把事情托付于你,是有意要锻炼你。眼下,出了此等变故,你这官身,如若没有说法,怕是难做了。”
秦遥远远作揖,按照苟构的说法,并未言语。
行至官道,苟构并没有直奔铁龙二之处,而是绕道从南面山体走过。仅是看了几眼,苟构就心中笃定:这一切,就是铁龙二在捣鬼。
南面山上,整个土层都还残留着明显的被翘起痕迹,这样的滑坡,一定是人为造成的。
苟构从南面钻出来,躬身走到铁龙二跟前,“度台爷,此起事故确实是由于我们的疏忽引起,还望度台爷见谅。”
老头在铁龙二身旁起了势,“见谅?度台爷仁心,尚可保你们无事。但是...这洪乡百姓的命呢?秦台史身为一方父母,如此草芥人命?!如何稳这洪乡百姓的心?”
苟构躬身更甚,佯装满脸歉意,故作疑惑道,“只是...只是这昨夜,我与秦台史巡查这官道时,并未发现这山南之侧存在异常。想来...确实是我等疏忽了。”
老头不依不饶,“昨夜,昨夜这山南就有了异常!看看你等,看看你等是如何为官的?!”
苟构顺势,“不知是何异常?”
老头脑子都不过,开口就骂,“昨夜,这山南之侧就有落石滚下!”
苟构再次躬身,“那确实是我等疏忽了,我等...甘愿领罚,为这洪乡百姓请罪。只是...小的愚钝。”,苟构起身看着老头,“不知您老又是如何得知昨夜有落石滚下的?”
老头听言一愣,眼睛咕噜噜的转个不停。须臾开口,“度台爷认为秦台史毕竟是新官,思虑尚不周全,这才派老夫于昨夜到这官道一查。”
苟构假装难以开口,支吾了半天才道,“昨夜,秦台史也派小的到此一查。小的转了一夜,并未发现您老。不知...是否是小的眼拙,没有看到。”
苟构一话套一话,慢慢把老头往“正道”上引。
果然,老头思虑片刻,随即开口,“定然是你眼拙,昨夜老夫巡查之时,几番看到你出现,你竟然看不到老夫。”
苟构听言,突然挺直腰板,喝道,“昨夜一夜,小的始终在秦府!从未离开半步!”
“倒是你,前后言语不一,势必有所隐瞒!”
“还有,这山上落石一事,想来你们心中定然十分清楚吧!”,此话一出,铁龙二和老头本来就心虚,这样一激,瞬间乱了阵脚。
苟构言毕,回头悄悄瞥了一眼秦遥。秦遥始终看着苟构,苟构一眼,秦遥会意,开口大喝,“这山南之侧,微官适才查看,土层被连根切起,一定是有人从中作梗,坑害洪乡百姓!”
“如今看来,就是度台爷您了吧?”
铁龙二稍显慌张,本来脑子就不太够用,秦遥这样一吓唬,瞬间指着一旁的老头喊道,“都是他的主意!”
这一句话不打紧,老头却是在一旁搓手顿足。倘若铁龙二不认,那老头有的是机会把脏水泼到秦遥身上,但是眼下全招了,洪乡百姓全都看在眼里。这样一来,事情只能陷入死局,毫无回旋余地。
“为官一方,却如此行事!拿人!”,秦遥昂起下巴,伸手指着铁龙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