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叔觉得这个猜测太离谱:伏牛山是他们熟得不能再熟的,连半大的孩子一天到晚都在山里摸爬滚打,如果有这么一条通道他们怎么可能没发现?
“叔,以伏牛山之大,就算我们祖祖辈辈都在山里,真的能拍胸脯说我们把伏牛山每一处都摸熟了?”
两人谁也说服不了谁。他们的动静惊醒了序。序搓着双臂来到火堆旁,问他们在说什么。易叔便把刚才的推测说给序听。序听了之后,想想道:“路不路的先不说,只说按照你们的猜测,那么那个羽昆当时绝对是故意引着那个姜环走伏牛山这条道的。”
易叔和季两人不解地瞧着他。
“什么意思?”季问。
“我这可是根据你们的猜测来说的。”序道,“如果按你们的推测,羌族在伏牛山中有一条通道,这条通道必然是一条隐道。姜寨应当也知道有这么条通道,但是不知道具体在哪里。当初羽昆故意选了这条道路,那姜环也顺势同意。没想到,半路上不知道真是天灾还是人祸,出事了。如果羽昆安全,那么那个姜环必定出了事。不然为何找来找去,只找到那姜环随从的尸体,没有找到羽昆?”
一直呜咽地寒风忽然啸叫起来,身后沉沉地伏牛山上,树枝沉沉摇晃,仿佛猛兽被惊醒。
易叔目瞪口呆看着序。啸叫地寒风惊醒了他,他飞快地看了一眼身后的伏牛山,心悸般地回过头,低声喝道:“噤声!你惊到山神了!”说罢他当即转身跪向伏牛山,双手合十口中喃喃拜了下去。季和序同样跪着,跟着拜了三拜。
拜完了山神,易叔道:“夜深说凶杀之事,鬼神不豫!你们都去睡觉!脑子里想都不要再想这个事情。尤其是你!”他厉声对序道。
序心里颇不服气,但还是回石凹里转向里躺下了。季让易叔回去睡,他来守夜就好。易叔坚持让他去睡:“山神发怒,你年轻还应付不来,我来守。记住我刚说的话!”季只得回石凹躺下。转头,看着易叔面向伏牛山,双手合十,嘴里喃喃不断。他脑子里混混乱乱,转着不知些什么东西,渐渐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晨曦微露之时,季就醒了过来。他转头,看见火堆已被露水熄灭,易叔裹着毛皮,全身蜷缩侧躺在火堆旁。他起身将身上裹着的厚毛皮盖在易叔身上。然后他站在山岗上,看着昨夜发出光亮的那一线山脉,此时那处一片平静,没有光亮,没有浓烟,只有褐紫一线山脉剪影。仿佛他昨夜看到的,都是幻觉。
天色越来越亮,易叔,序,苍三人都醒了。他们重新生火,打水来准备早饭。吃早饭时,易叔道吃过饭就进山。季没说话,吃完饭才道想过去昨夜光亮之处看一看。序问是什么光亮,季便将昨夜看到的说了,又指给他们看是那处。
“那有什么好看的?”易叔不同意,“再说,出来这么久,你父亲肯定着急等候着消息。你难道忘记你弟弟的事情了?”季无言,却仍很坚持。易叔实在不解,道:“你到底何意?为何要横生枝节?”
在易叔的追问下,季终于道:“昨日我见那光亮不似寻常光亮,恐怕只有大城方有如此光亮。”
那光亮之处,是否就是羌人所说的大母所居之地,吕良城?
季的这个推测若说无道理,又似有几分道理;若说有道理,却毫无根据。两人争执不下,序在一旁道:“不管是不是,过去实地看一趟不就清楚了?”
易叔觉得很心累:“好不容易走到伏牛山下,就不要节外生枝了。为了一个谁都不确定的光亮,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花多少时间。天气越来越冷,不定什么时候就开始下雪。如果下了雪,我们避寒衣物,食物都不够,只怕会困在山里回都回不去。”
“衣服食物要是不够,我们就去柳邑,过了这个冬天等雪化了再回。想他们也不会不收留。”序道。
易叔简直气绝,他起身满地转圈,最后胡乱薅了一把枯枝野草就朝序扑打过去:“你小子想得倒是挺远!你怎么就不想想你家里的老爹老娘?!怎么就不想想他们还在家里日夜担忧,祈盼你早点回去?!”
序乐得直蹦。他绕着圈子逗易叔,让易叔想打却总打不着。苍在一旁看得直笑。季拦下易叔,又喝住序。等易叔喘着气平静下来,他才道:“叔您考虑的是。你们家人还等候你们回去。你们先回去,我去探一探,看看是什么就赶回去。您回去后和我父母说一声就好。”
易叔见说来说去季就是要去,不由焦急:“我们家里人盼我们回去,你爹娘弟弟妹妹难道就不盼你回去?你媳妇和你孩子就不盼你回去?季娃啊,不要再生波折了,尽早回去才是。族里都还等着我们的消息,你弟弟象还在姜寨呢。”
易叔一番苦口婆心,季却是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去瞧瞧:若真如他所猜测,那光亮之处便是吕良,不是意外之喜吗?就算不是,也不过浪费几日时间。羌族的消息,易叔他们回去自然可以带得回去。
易叔看着季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坐在一旁直叹气:他不明白,这一路都很顺利,怎么偏偏快到家了,却要闹这么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