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不准往外说。”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沉的男声,吓了她一跳,她立即转过身来,喻景言不知什么时候出来的。
“将,将军……”尤媚儿笑得牵强,她刚才骂辛吟姝活该的话他有没有听到?
喻景言淡然的面色隐隐显露凝重:“今天看到的一切,以及关于辛吟姝的一切,都不准往外说,否则,不要怪我不饶你。”说完,他就离开了。
辛吟姝被抓走,他并没有太过慌乱,虽然他也明白这件事的严重性,可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既然刚刚那个官兵说传的是太后懿旨,那他就去面见太后。
于是喻景言一刻也未歇,立即驾马进了皇宫,面见太后。
七旬老人衣冠华贵,高坐南韵宫内,虽然脸上的皱纹明显,但依旧能看得出年轻时的貌美多姿,如今的风韵犹存。
喻景言去找太后时,她正在和几位妃嫔聊天,还有一名年轻女子乖巧地站在她旁边,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对襟裙,梳着尚未出阁的女子才会梳的两绺发式。
喻景言一进殿,那名女子的目光便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外孙宁居安拜见太后!”他下跪,向太后行礼,几位妃嫔坐观其上。
太后听了他的问候,脸上并未露出喜悦,反而有些不高兴,慢悠悠地道:“居安啊,是不是我的懿旨不甚令你满意,以前都喊哀家皇外祖母的,今日倒喊起太后来了?”
这是喻景言头一回见太后,他哪里晓得宁居安以前喊她什么,于是听了太后的话,他把头低得更低了些,道:“皇外祖母,外孙并无他意,只是外孙清楚,宁氏她为人贤良淑德,怎么可能冒名顶替他人的身份,这其中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你先起来再说。”
喻景言听命,站了起来。太后继续说:“居安啊,外祖母虽然年纪大,但也不是老糊涂,要不是有证有据,哀家怎么可能把那个宁氏抓起来。”说着,她就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侧头望向一旁着深蓝衣的女子,淡笑:“这位才是真正的燕侯遗女,燕珠!”
喻景言终于将目光瞥向了太后一旁的人,燕珠一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她带着温和的笑容走向他,微微欠身,声音轻柔甜润:“燕珠拜见安宁将军!”
她那双眼睛含情脉脉,即便喻景言身为男人,没有立即看出她对他动了心思,但老成持重的太后可是一眼看了出来。不过也是,喻景言长得好看,气质又脱俗,有女子对他一见倾心也是很正常的事。
但喻景言理都未曾理燕珠一下,他面向太后,正色道:“皇外祖母,空口无凭,您怎能随意相信一个陌生女子的话?”
“既然安宁将军想要凭据,那哀家就让你心服口服,省的再为那不知底细的女子求情!”太后的脸上染上一层薄薄的怒意,“来人,把燕侯的官印拿上来!”
小小一枚官印,因为年代的流转已经不再崭新,像是历经过千难险阻一般,终于来到了皇宫这片安全之地。
“这是燕珠带来的,燕侯的官印!你问问那宁氏,若她真是燕侯的女儿,可有半点她父亲的信物?”
燕珠一直在看着喻景言,她补充说:“这枚官印,是爹叫我走之前让我带上的,他让我好好保护它,他说,看见这枚官印,就像看见了爹一样……”她的声音忽然戚戚然,一派楚楚可怜的模样。
“燕侯只有一个女儿,如今已经找到了真的遗女,那个冒名的就应该绳之以法!居安,你总不能让哀家为难吧?”
喻景言心中唏嘘,此事如今看来,恐怕真的难以挽回,还能用什么办法救辛吟姝呢……
“皇外祖母,这件事你不能一口咬死了,如今宁氏被关了起来,连个辩白的机会都没有,若真的有什么隐情,就怕皇外祖母错怪人了!”
“居安,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让皇外祖母操心,”太后又坐回了椅子上,“当初你要娶宁氏,还有那个什么尤媚儿,哀家本就不看好的,现在你看看,宁氏犯了死罪,舍不得了?难道你还要因为她让哀家徇私枉法吗?”
“皇外祖母,外孙并不是这个意思,外孙只是希望您不要错怪好人。”
“行,那你说怎么办?”
“我想见她一面。”
“不行,宁氏还未审讯,谁也不能见,就是哀家的外孙也不能坏了规矩。”
“那这样好了,我希望审讯她之日,请这个燕珠小姐与她当面对质,我要在场旁听!”
太后稍稍想了一下,觉得并无不妥,便点头答应:“好!若宁氏罪不容诛,你当时就要休书一封,不要再管这女的死活!”
良久,才有一个轻声的“好”字从喻景言口中说出。
他的脸上忽然升起一种落寞的神情,他走出南韵宫时,抬眼,忽然发现路旁的桃花树正开得旺盛。粉红色的桃花像她的脸颊,又像她那双眼睛,她那双桃花眼,惊鸿一瞥,就再也移不开眼来。
宫院深深,他从没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被这无形的枷锁捆住,竟还不是因为他自己,而是因为另一个人。
他想,自己可能是无可救药了。
好像人都是这样,在要失去某样东西时,那东西的分量在心中才愈发沉重。也许,一直都是如此沉重,只是现在才真正地正视起来。
抬腿往前走,与桃花树擦肩而过,他出宫前往大理寺。
大理寺关押着所有的犯人,离皇宫也不远,喻景言就踱步过去。走到了大理寺的监狱门口,他很想进去看看辛吟姝怎么样了,可是狱卒拦住了他。
“安宁将军,太后吩咐过,您不能进去。”
喻景言没与他争执,他知道为这种事争执会对辛吟姝更加不利,于是他转身,打算回府,却在没走几步之后发现了绿树下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