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到了湘西道道府所在后,先随张顺福安排的商队管事将金子存入了名叫日升昌的票号,据说此票号为晋商所开,在前朝道光年间便有了,目前分号遍布全国,很有势力。十五原先只在一些杂物书上看到过这些,今日亲眼得见也顿感稀奇。
拿着一张薄薄的兑票和一些折出来的散碎银元,十五告别商队管事,来到了巡防警备队驻所,说明来意后,对方反而是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不过看门的兵丁见他身穿道袍,兴许是信教,就悄悄告诉十五,关云鹄前几日回来后给道尹大人留了封信,便离开了湘西道,惹得道尹大人大骂他不识抬举,现在还生着气呢。
十五越想越觉得关云鹄不简单,他这次出现在泸沅县多半也不是恰巧巡查,说不定他背后也有什么势力也不一定。还有自己最后昏倒的那一下,应该是他干的,下手还挺狠,十五不自觉的摸了摸自己的后颈。
而此时十五想要找的关云鹄正站在一处不知名的阁楼中看着一个站在窗边背对自己的锦袍男人人,眼神中充满了恭敬。
“没想到大天师会突然路过泸沅县这样偏远的地方,也省得我们费事儿了,你这次做的不错,当赏。”男人说话的时候并未回头,他的嗓音清雅,给人一种非常舒服的感觉。
“多谢主上,云鹄只是想因势利导,找机会提醒了大伙儿不要出手,不敢邀功。”
男人摆了摆手,“你这次是有功的,如果此次让天师府的那帮道士撞见我们的人,想要全身而退就不可能了,我们说不定就提前暴露了,现在还未准备妥当,大事还需秘密进行。”
关云鹄也点了点头,细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笑着说道,“酆都那伙人此次事情未成,他还和大天师斗了一场,相比损失不小。”
“一个土夫子,侥幸挖了两本鬼书就开始自称大帝,还妄图建立什么地上鬼国,哼,可笑。”锦袍男人似乎对酆都大帝极为不屑,“如果不是他们成事的条件会妨碍到我们,我倒是乐意拿他们先做挡箭牌,你继续盯着他们,有事的话你知道怎么找到我。”说完,锦袍男人便从窗边一跃而出。关云鹄对此倒未感到惊讶,而是慢慢的走到窗边,看着窗外奔腾而过的江水,若有所思。
十五经过多日的跋涉,来到了湖南、广东二省交接处的一处山岭,据砍柴的老樵夫说此处叫客岭山,翻过这儿就是岭南了,不过老樵夫也劝十五别从此处过去,这些日次山上闹老虎,吃了不少人,那附近的庄子都联合起来请人猎虎呢,据说抓了好几只,不过还有漏网之鱼。
十五想着如果绕路的话又得多出几日的时间,而且到了岭南边界还有好几百里的路程才能到广府,虽说修行不怕路远,但十五也是不愿再继续折腾了,这一路上风餐露宿的,十五甚是想早些去体验一下广府的美食,索性笑着感谢了老樵夫的提醒,一闪身便上了山。老樵夫看着一闪而去的年轻道士,摇头叹息道,“现在的后生仔,怎么都这么不识好歹,这老虎今天是饿不着咯。”
站在一处树梢之上,十五远远的望着摇头叹息的老樵夫,感叹此处倒是民风淳朴,自己要不要顺手帮他们解决此处虎患呢,正想着,十五突然看见自己不远处的一颗树下坐着一个赤裸上身的壮硕男子,看样子左臂似乎是受了伤。
“莫不是被老虎咬伤了?”十五暗自嘀咕,随即从树梢上几个纵身跳至男子身前。靠近后十五才发现这壮硕男子看面相应该是个半大孩子,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不过这身形可比一般的成年男子都要强壮,也不知道是怎么练出来的。
赤身少年此时左肩处好像是被什么利器给刺穿了,正往外淌着血,他对十五似乎有些戒备,瞪着眼睛盯着十五,这孩子长得豹头环眼,再配上这强壮的身躯,倒是颇有几分气势。不过在几次试图站起身来都失败后,少年也就放弃了挣扎,不过眼睛依旧瞪得圆圆的。
十五从神背后的行囊中取出了一个瓷瓶和几片干净的白布,“别害怕,你这伤口如果不及时处理,你会流血致死的,我给你敷上药,很快就能好。”说罢十五也不理少年的反应,直接来到他身旁将瓷瓶中的药粉倒在了伤口上,止住血后,十五用白布将伤口进行了包扎。
少年此时终于不再瞪眼了,不过还是坐在那儿不说话,十五见状从行囊中拿出了干粮和水递给了少年,“拿着吧,你既然不愿意和我说话,这些食物和水留给你,吃完后早些下山回家,这山中危险重重的,你一个半大孩子不宜久留。”
说完后,十五将行囊收拾好后便转身离开了,这少年虽然有些古怪,但江湖行走,总会遇到一些怪人怪事,如果事事都要过问,事事都要关心,那得累死,既然少年不愿说话,应该是有什么顾忌,十五也就不打算刨根问底了。
十五未走多久这天突然就下起了雨,暗道几声倒霉后,十五抬头看见前方不远处有几座小木屋,看样子应该是山中猎户修建的,作为他们打猎用的休息站,正好可以用来避雨。
这雨一下起来就没完,一直到天擦黑后才停了下来,十五心想这难道是老天爷让我管管此地的老虎?我真是个劳碌命啊,先吃点干粮吧。
这准备掏出干粮,突然远处传来了一声“嗷呜”的吼叫,在这山林的夜间显得异常响亮,好嘛,想什么来什么,十五将干粮塞回行囊,取出师父留给自己的木剑“希声”走出木屋,向着吼叫声飞奔而去。
老虎的吼叫声并未停止,在十五行进的过程中不停有“嗷呜”的吼叫声传来,但能听出来是同一只老虎,似乎是受到了什么威胁一样,不过这山中还有什么能让老虎感到威胁的东西吗?
十五跑近后才发现这老虎似乎是被狩猎队给堵住了,十五跃上一颗大叔的树梢,看见前方的一处空地上,数十个手持长矛或者弓箭的男子将一只壮硕的老虎团团围住,老虎的左腿好像有伤,走起路来一瘸一拐的,等等,这老虎的左肩处为什么会有一块儿白布。
看见那块儿白布后,十五愣了一愣,随即从衣袖中取出了一张符箓扔在了空地上的,“轰隆”一声,一道金光闪过,猎人们纷纷捂住了双眼,老虎虽然眼睛也不好受,但还是乘此机会跳出了包围圈,逃到了丛林之中。
老虎跑了一段时间后便放慢了脚步,毕竟左肩的伤口还是妨碍了他活动,不过那帮人应该是追不过来了。
“你应该就是传说中的貙人吧,我在《搜神记》中看到过相关传说,没想到是真的。”十五站在老虎的身后笑着问道。
老虎本在前进的身躯突然一震,回头看来,眼中闪着人类才有的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