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浪亭离着泸沅码头并不远,是排教在此处的议事之所,所说叫亭,但实际却是一个占地极广的庭院,此时排头暴毙,这沧浪亭内外早已聚满了排教教众。
十五抵达后,见这群排教教众们均是交头接耳,明显是人心不稳啊,正欲走入沧浪亭,已有几名面容凶悍的汉子迎上前来,“可是洪道长?”
十五行了个道礼,“正是小道。”
“高老大交代过,洪道长到后不必通传,直接入亭即可。”说罢几人便让开了道路。
十五进的外门后是一个颇大的院子,院中也是站满了教众,但明显分成了三拨,想必是排教那三个山头的亲随。十五并未多待,径直走到了正厅之中,正厅之中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簰祖宝诰,上书“茅山启教,派演湖湘。簰驾四海,道显十方。一碗水中藏日月,五尺坛上显乾坤。符水咒法,查疾问根。斩妖摄邪,收坛点睛。安宅护体,引善度人。缘化因果,灵感通神。手提灯笼下得水,纸链可锁猴子精。大智大勇,大忠大义。上天玄界,簰鼓橹祖师爷。演水高证,威灵妙化天尊。”
厅中主座之上无人,主座左侧坐着高江河,右侧坐着一名黑壮青年和一名中年文士,当是那乔成山和简伯君了,此时三人正吵成一团,似乎是在对排头之位争执不休,十五见状心中也不禁感叹陈不群一方豪杰,尸骨未寒,其手下不先想着如何戮力同心追查真凶,反而对权势争执不下,真是可叹。
众人此时终是注意到了十五,便停下了争执,高江河率先走了过来,一把揽住十五的手道“洪道长来啦,快坐快坐。”
十五见状有些疑惑这高江河为何如此殷勤。高江河已经说道“这位是洪道长,是张道长的高徒,前些日子随着排头去那青岩岭共同除魔。”
“高兄,我等今日议论帮内之事,你找个毫不相干的道士来此,是何用意呀。”对面二人并未接茬,乔成山反而皱眉问道。
“怎能是毫无相干呢,排头暴毙之时高某尚在船上,一切事由都是你们二人告知于我,如今阿山不见所踪,高某觉得此事可疑,当然是要找知晓此事的张道长和洪道长了解清楚,以免有些人混淆视听啊。”高江河笑眯眯的看着乔、简二人说道。
“高兄此话何意呀,难道是要相信这来历不明的道士,而不相信自家兄弟?”简伯君仿佛是听不懂高江河话中的讥讽之意。
“高某自不会信不过自家兄弟,但排头对高某有大恩,自不能死的不明不白。”高江河盯着乔、简二人恶狠狠的说道“若是让我查出排头之死跟谁有关,高某必将亲手掏出他的心肝扔到沅江中喂鳖!”
十五在一旁看着三人争执,没想到这高江河长得是五大三粗的,心思倒是真不简单,几句话就将水搅浑,毕竟陈不群死时他高某人可不在泸沅县,顺顺利利的将自己摘了出去,但在泸沅的乔、简二人不免就会被人怀疑,不简单,至于刚刚那番要为陈不群报仇的话有几分是真,那就只有他本人知晓了。
果然,乔、简二人听得高江河的话,立马脸色大变,简伯君反驳道“高兄此言何意,难道是说我与乔兄蒙骗大家。”
乔成山更是站起身来,一脚踹碎身后的座椅,恶狠狠的盯着高江河,大有一言不合便要动手的架势。
“咳!”十五轻咳一声,开口道“三位莫要争执,可否容小道说几句?”
“那是自然,洪道长有话请讲。”高江河自是不无不可道。
“洪道长有话直说,我等洗耳恭听。”简伯君亦是点头道,而一旁的乔成山只是冷哼一声,本欲坐下,但发现座椅已被自己踢碎,只得抱着肩膀站在哪儿。
十五站起身来冲众人行了个道礼,朗声说道“前日小道有幸随师父和陈排头去那青岩岭除魔,虽然小道并未上山,但听师父说过,那日青岩岭上的妖魔并未被顺利除掉,想必此事与那妖邪应有几分干系,而且那帮妖邪所谋甚大,得须尽快铲除,不然事后悔之晚矣呀。至于陈排头之死,小道想看看陈排头的尸首情况,说不定对查明死因有所帮助。”
高江河见十五几句话将矛头调转到了妖邪身上,不禁有些不满,便要出言反驳。不想那边的简伯君已率先出言道“洪道长此言甚是,排头身前就对那妖邪之事甚是担忧,排头之死与那妖邪必定脱不了干系,我等教众应当尽快除去妖邪,保泸沅平安。”说罢他又看向高、乔二人“高兄、乔兄想必是无异议吧。”
乔成山只是点了点头,高江河却是脸色难看,冷哼一声“那是自然,高某会差手下的船夫们去寻那妖邪的踪迹。”
简伯君见高江河点头,隐蔽一笑,随即皱眉道“至于洪道长所请要看排头的尸首,如今排头的尸首已然封棺,现在要开棺验尸,怕是不妥呀。而且我等已找仵作验过,陈排头是被人用刀刺伤左胸,伤重而亡。”
“哼,什么都是你说的,高某可没看见过,而且排头刚死你们就封棺,莫非是有人要隐瞒实情?”高江河此时逮到机会,自不会放过简伯君。
“你!排头验尸之事多名帮众和排头家眷都在场,高兄不要在此处挑拨是非,至于验尸之事,简某认为须得请示排头家眷后在做定夺。”
“自当如此。”十五点头道。
说罢,十五便谢绝了高江河挽留共进晚饭的邀约,只是让简伯君尽快确定验尸之事,以便尽快勘察,便径直回到了张顺福家中。
夜间张顺福找到十五,告知道他手下有个车行伙计前日夜间见过一人匆忙乘车离开泸沅,行至龙头山附近后便下车离去。
“这龙头山是何地方?”十五并不太清楚龙头山在何处。
“小道长,这龙头山在泸沅西南,越过这龙头山就到了苗族的地界了。”
“苗族?那人大有可能是阿山啊,不知先生可否派人进一步查清此事?”
“小道长有所不知,这苗人虽与泸沅距离不远,但向来封闭,不太容易接触,如果他们非要藏人,鄙人也无可奈何,不过近日我有一商队会运货至苗寨外围,可打探一二,不过可不敢打包票。”
“只能有劳张先生。”
“不敢,张某随算不得什么仁德之人,但唇亡齿寒的道礼还是懂,事关泸沅安危,张某定当尽力!”说罢,张顺福便转身离去。
十五看着漫天星辰,这乱局到底该如何来破,师父已经离开三日了,为何还不回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