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淦真的习武了,去学那当初白着眼所看的瞎老头许巍的刀术。
初入此道,便跟着九品大宗师,起点直接甩了那些江湖中所谓的各宗门世家子弟十万八千里,只是开始时老人却是不让他摸刀,而是每日一早,将之带往凉州城外百里的无人沙漠戈壁区,进行惨无人道的折磨。
按照老人的说法,什么时候能够在日落时自己徒步返回凉州城,便能够初步摸刀了,当时车淦翻翻白眼,吐了口唾沫暗暗骂道你大爷的…
当时见车淦神态老人一笑,可后来车淦黑着脸,算是明白功夫没学到手,还是别惹这瞎老头——一连几天,这家伙就趁着正午日头高照,扒了自己的衣服,当然鞋袜也没有放过,就留了一件裤衩子…
结果自然是不用说,几天来车淦咬着牙也没走过一半的路程,所幸瞎老头还知道给他这西凉的小王爷留些脸面,提他回来的时候,没有当着全凉州城世家公子的面,不然,这分儿可就跌大了。
这几天下来,车淦也是明白为何这江湖中的那些有名的大侠剑客啥的都师出名门了,没办法啊,这习武的代价,还真的不是一般的穷苦人家能够供得起的。
单就说这早期的外练功夫,轻者擦伤拉伤啥的,稍微严重一些的,动辄伤及筋骨皮肉,没有上好的药膏来活血化瘀和海量的草药进行药浴啥的,一般人练个三五天的,谁能够下地?那不都得老老实实的躺在床上静养不是?
车淦这些年,除了在太安城的时候憋了些邪火,在西凉的时候,何时不是逍遥快活,莫说王府,单是别苑中就有那秋霜与如烟的冰火两重天,身体底子多差,自是不说,可自打这两天来,天天被折磨完便被瞎老头提回来扔进药缸浸泡,还美名其曰温火熬煮…
像车淦这样这般身体底子差的人,有着药浴,第二天照样生龙活虎,这草药的重要程度,对于习武初期,外练身体的人来说,自是不说。
要说没有草药药浴啥的,靠时间慢慢熬,这习武的外练期花个三年五载的,也可以小成,可寻常来说,在习武的黄金年华,花费了大量时间来外练身体,这之后你还有多少时间来学习吐纳内息这些内家功夫,更妄论各种术与法…
凉州城外惨绝人寰的折磨一持续就是大半个月,大半月的苦工颇见成效,当然这成效后面是海量的珍贵药草,毕竟凉王府药房的珍惜库存直接少了一半,这些可比那些轻飘飘的银票珍惜的多,有的东西,千金难求,也亏得凉王府药房后面是三个国家的大半库存。
当年车淦老爹灭了三国,金银珠宝倒是给天安城运去了好几车,但就是这些有钱也难买的东西,像这些千年老参百年老药根,还有那些在观海阁中发霉积尘的古籍孤本,大半都留了下来,按照车釜当时的话,给咱未来的王府留些底蕴,也不知当年这只知道马上砍人的屠夫,竟然会考虑到这些。
最后一天,车淦赶着日落,便远远的看见了凉州城破败的城墙,强忍着晕眩感,冲着瞎老头咧嘴一笑,挑衅的意味十足,眼瞎心不瞎的老头子如有所觉,弹指间一道巧劲落在车淦的脖梗子上,这稍稍得意的世子殿下便只能在失去意识前在心底里破口大骂,之后便像只死狗一样被提回了王府。
再醒来天已黑尽,车淦估摸着,恐怕已是人定之后,一旁只有一个秋霜和几个丫头伺候着,身下是半月以来每日都泡着的药缸木桶,缸中药液金黄,闻着没有刺鼻的药味,反倒是有些清甜,这一缸药液,又岂止万金…
大半月来光着膀子在风沙中徒步,头顶还是盛夏里如毒的太阳,车淦多年来锦衣玉食的细腻光滑的皮肤被晒成了古铜色,愈发显得精壮有力。
见得主子醒来,秋霜吩咐一旁的丫头加些柴火,便急忙上前伺候,温火便旺,身下的药液开始逐渐升温,望着上前的秋霜,车淦摆了摆手,笑着道:
“今儿个就不用你伺候了,你和如烟这些日子轮流当差,也是有些受罪,早些歇息,还是老样子,我今晚还待在这药缸里…”
劝退了秋霜,也未得任何内家心法,车淦只得盘坐药缸中,身上的晒伤一阵刺痛,要渐渐升温的药液中,有着轻微的的酥麻感。
随着时间的流逝,药液的金黄色变淡,却多了一层淡淡的粉红色,这是在换去身体中的污血,当然,也有每日苦练在身体中产生的瘀血。
万金药液,岂止是简简单单的活血化瘀和治愈晒伤?寻常人外练身体,就得三年五载,而江湖中那些宗门世家子弟,有着门中一代传一代,密不外传的药浴和匹配心法,多则大半年,少则三五月,也是避免不了的,大半月,则是车淦在老瞎子惨无人道的折磨下取得的成果,每晚万金的药浴,在身体极度疲惫的情况下,温火慢熬再旺火刺激,一身旧血随着身上各自细微的伤口流出,在强大药力的刺激下,身体再造新血,旧皮脱落,伤口愈合…只是过程也是过于煎熬,整个过程,车淦脸色通红,汗如雨下,咬着牙闷声不吭,但牙间也是细细的血丝…这也是车淦劝退秋霜的原因,此前夜里的换血,车淦在药缸中煎熬,一旁的这个傻丫头则是拿着浴巾给他擦拭了一晚又一晚的身体,让得车淦又是感动又是心疼。
一笼旺火过后,已经是子夜之后了,一缸药液滚烫,换血最酷烈的时候已经是熬过来了,旺火便温火,车淦长舒了一口气,渐渐放松下来,环顾四周,整个药浴房一片水雾缭绕,秋霜听了他的话回了别苑,房中只有几个负责定时添柴的丫头。
挥了挥手,一旁的丫头退到远处,车淦自己捞起旁边的浴巾擦拭身体,老皮尽去,底下的皮肤不胜以前的白皙细腻,而是一层浅浅的古铜色调,而此前有些瘦削的身体,也是有着些许肌肉的棱角。伸手一摸后背,晒伤也没有了…
这就是外练小成吗?
车淦略微感受,有些满意。
谁能够想象,自己大半月前,还是一个沉湎酒色多年的纨绔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