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时来到这个时空后,经常想起的一个人就是王莽。在现代,很多人认为王莽就是一个穿越者,当然了,也有很多人反对,认为他只不过是因为种种原因,提出来了比较接近现代社会的理念。
但是,无论是支持还是反对,有一点是得到了共识的,那就是王莽的新朝,的确有点类似现代的新东西。基于此,还有一个事实是更重要的,那就是现代先进的理念在古代的环境里可能会严重水土不服。导致了这一切的,很大程度上要归到一个“礼”字。
礼的影响力,从西周到春秋的所谓“礼崩乐坏”之中是可以清楚地看出来的。当“礼”维持着一种稳定的状态时,无论做什么,始终有着来自“礼”的难以撼动的强压,而当它崩坏时,任何细微的力量都能产生巨大的影响。许以时一人势单力薄,如果一上来就无视旧礼,自作主张,那很可能是以卵击石的下场,他思来想去很久,决定还是先从“礼”入手来四两拨千斤地化解各种阻力,从周礼中对于官制的理想化描述中学习其神髓,然后结合现代的概念,潜移默化地实现改变。这种方法本来是极其理想化的,但是一旦有现代的发展经验和科技力量的加持,就能让它很快变得实际。
“炼金院”,就是许以时的新礼里面提出的第一个元素。其实官制,本身就是礼的一个很根源的表现,而新的官制也是最具力量的新礼先锋。对于他现在小小一个千户所,建立天地春夏秋冬六官体制实在太早,但是先建立起来古代可能最不受重视,但以现代视角来看极为关键的冬官,即工部是很具意义的。
除了炼金院,最重要的就是夏官,对应兵部,在这里倒也不需要找个合适的人了,许以时自己当然是要掌握兵权的,他考虑再三,公然为手下的部队取一个别号实在不妥,还是沿用陇川千户所的名头,只是在军中实行一些精锐和预备间的划分。
计划是列了许多,他房间的纸张也堆积了许多。但真正实施起来许以时自己还是孤身一人,尽管因为明代的许以时的记忆,他对这个时代的了解很深,但还是进展艰难。还好这段时间局势也相对稳定,抓住下一次第四次征麓川之战前的时机来谋求发展,还是一条可行之路。
这条路的第一步,实际上还是与手下的铁匠们紧密不可分的。得益于明朝极高的火器使用率,千户所三百多人里居然有十二个铁匠,其中手艺娴熟,在一个月里面能基本理解了许以时的设计思路的就有五个人,尤其是铁匠中为首的一人,名叫陈旭寅的,手艺极为精湛,是个能靠着一台简易的磨砂轮机很快打磨出合适的“叆叇”,也就是现代的眼镜的奇匠。
陈旭寅在千户所里固然名声不小,但是许以时也深知山中无老虎,猴子做大王的道理,一开始对他并没有太多期待。但在炼金院成立一个月后,陈旭寅用他做的燧发枪在校场上做开火演示时,却彻底震惊了许以时。
震惊过后,惊喜涌上许以时心头:“可以啊,旭寅,我真的小看你了!”
“有了千户大人的图,做这些都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罢了,做了一月有余,已经是旭寅愚钝至极了。”陈旭寅很是谦虚地摇摇头。
“我的陈旭寅副院使,这燧发枪是眼下我们千户所的立足之本,能尽快保证我三十亲兵的燧发枪供应和千户所全体的新火绳枪,是当前第一要务,你做的很好。”许以时用力拍了拍陈旭寅的瘦削结实的肩膀,“你的才能,真的足以做无数工匠的老师了。”
“谢谢千户,不,军主大人的夸奖。”陈旭寅忍不住笑了笑,看来能几乎完美地实现那张图里面的机械,他也是颇为自得,高兴起来也用许以时搞的“新礼”里面的叫法称呼许以时。
这军主,是许以时给自己取的封号,他对卫所士兵进行了人员清点,排除掉实际上已经不能作战的老弱病残,能上阵打仗的不过三百多人,管理他们的军官里有百户两人,总旗五人,小旗二十九人。
对这些士兵,他也是综合按照军事素质以及对于从军的意愿,对于长官的态度进行了划分,军中兵卒分三个类型:对于最精锐的亲兵,许以时私称其为“军下卫”,与许以时自己给自己的称号“军主”相对应,他们的数量相对较少,主要职责就是保护许以时本人,不设军阶,只设负责组织管理的三级卫队长,最低级是庶务长,高一级是队长,最高级就是总卫队长;中流砥柱的大多数普通士兵则计划采用模仿现代的军事级别,从最高级的元帅到将军,再到校尉士官,只不过考虑到实际军队规模的问题,眼下最高的百户不过封到上尉,而军队的编制则等待卫所的军队人数有所发展;最后集合了所有军事素质不足以上战场的后备与预备役,许以时把他们统一归为一个团,名为适格团,计划让一个总旗带着千户所的军医去领导他们,逐步去建立野战医院的雏形。
许以时之所以这么快搞出一套新军制出来,主要的思考还是出于对技术泄露的控制。现代人相对这个时代来说优势可以说有很多,但最实际的一点还是在于现代先进的科技及其创造出来的生产力。军事工业是这种科技与生产力的最直接体现,在这方面发生的技术泄露对许以时造成的伤害也是最大的。
在许以时的设想里,要在亲兵,普通士兵和预备役之间创造出足够大的技术代差,也使用完全不同的管理模式和保密制度,以此来实现一方面减少技术泄露,一方面尽可能减弱技术泄露的影响。
当然了,没有足够的监管,仅仅依靠新军制的自主管理能力是不能限制机密泄露的发生的,而这一点被证明的时间比许以时最初想象的要早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