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延迟两个字,出现在耳边时,小鱼的心,陡然开始剧颤……
一股不忿与不甘,出现在了胸臆之间,她不懂,她甚至无法了解,为什么,为什么她们要在这种情况下,迷昏自己,去做这样的事?
为什么不直接向她明讲?
是因为,知道了她是黑猫么?
还是追根究底,她们打心底,终究信任不过这个曾经是黑猫的女人么?
可是,凭什么?他们凭什么,在自己毫无情愿的情况下,去决定,控制她自己的人生?
她们是否了解,她失去的,到底是什么,她去黑恐,与简断绝关系,承受和遭受的一切的一切,所支撑她的,是什么,她想得到的,又是什么?
不过是安详,平静,儿女相随,伴他身旁。
可这样简单的愿望,这么简单而平常的愿望,现在,都变成了苛求,困难,阻碍重重,
手术,继续进行。
她又被开膛了……
这次,不疼,因为身体被麻醉。
可是,她的耳朵却极其灵敏,即使闭着眼,也似乎听到了那手术刀一刀刀划在自己肌肤上和内脏器官上的声音……
手术室里,除了消毒的味道,便是浓郁的血腥味,这味道,和当初在勃朗峰山洞里,自己失去卵巢那一夜,极其相像。
连空气中,都猩红的如此厚重,她想,她一定流了不少血,或者,她像上次一样,正在大出血。
“surgicalscissors”
“forceps。”
“probe。”
“SpongePliers”
小鱼听到安艺在向护士和韩泽下手术命令,全都是手术器械专用名词,她听不太清词意是什么,但是,她感觉手术台旁的每一个人,似乎都很紧张,呼吸频率,也很快。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一点点的进行,潜意识里,小鱼似乎感觉到自己的腹腔在一点点被打开,并一点点扩大,剪散……
“糟糕!时间不够,再这么下去,容易失血过多!”韩泽蓦的出声,提醒,“现在再不开始移植手术,就晚了……”
“再等等!”安艺声音沙哑,能听出极其紧绷,“还需要几分钟!”
“可是……”
“血钳!”安艺孑然打断,语气低喝,打断了韩泽的话。
韩泽一顿,只好听言,继续,听从安艺的安排执行取样手术……
一分,两分。
手术室里的计时器,已发出了报时声,提示,开膛时间过长,已超过用了太多时间。
“安艺……”韩泽再催,“这样下去,真的不行的,再继续,这手术,马上就废了……”
安艺不言,依然勾头,执着做着自己手中的工作,沉默不语。
就这样,直用了半个小时。
终于,开始执刀卵巢移植。
这手术,极复杂,极困难,世界上最优秀的外科执刀医生,也不敢保证能百分百完全成功,更何况,在这种危急紧张的情况下。
时间,慢慢的,由白天,转至了黑夜……
手术持续了数个小时,情况,一直处于不稳定状况之下。
终于,在最后,颜小鱼听到韩泽垂下手臂,手术钳,失落似的丢落在手术台上,满语颓丧,“早预测到,有这样结果的可能,我们,就不该……坚持这么做……”
几个为颜小鱼作最后缝合的收尾的医生和护士,也都纷纷放下手中的器械,沉默了下去。
她们望着手术台上小鱼的眼神,充满了可怜。
小鱼虽然看不见,但很奇怪,在这一刻,她感受到了悲悯,自己周遭,现在,无时无刻都环绕着自己的悲悯。
移植有缺口,显示,不能完全匹配,韩泽声音低迷,出语,“一定,是跟我们刚才取样有关……明明是情况不明,却依然坚持延迟时间……不该这样的……这不符合,我们医者第一时间为患者考虑的责任与品德……”
韩泽的声音,充满自责,特别是望向手术台上颜小鱼的时候,面容中,满是歉意。
“二十分钟……”
沉默的安艺,主刀医师,忽然出语,“我只需要二十分钟……”
“安艺!”韩泽睁大眼,喝止,“你,你想干什么?”
“韩泽,我的设想是对的”,安艺转头,对着韩泽快语说道,“因为时间的延迟,导致手术出现了误差,但是,这跟我手术大致设想方向,是一样的,我只需要二十分钟,二十分钟后,就可以……”
“已经完全缝合了!即使你是医界鬼才,被称为鬼医安医,也不能这么任性,拿患者去做实验啊!”韩泽抬高声音,显然不太认同,“本来手术现在情况不明,未算成功,你又准备进行更加未知不明的二度手术,只会造成二度伤害,你这样,让我怎么跟透当家交差……”
“你们出去!”
安艺猛言,声音带着执着,带着一股旁人无法理解的怪医理念,“我向来不喜欢与别人合作手术,麻烦现在出去,这里,现在,是我的手术台!”
“可是安艺……”
“出去……”
一声喝止,让韩泽住了语,他眉头一攒,看了眼手术记录的电子时间钟,一咬牙,什么也不说,带着那一群护士,便走了出去。
临行时,关紧了大门,找到手下吩咐,即刻通知已经在威尼斯处理公事的南宫透,才慌慌张张去做清理。
偌大的手术室,只剩了颜小鱼与安艺两个人……
颜小鱼倏的心跳很快。
因为,她听到了刀声。
明明,计时器,心电仪,以及电波监控,全部都已关闭,她手术也已缝合上线,安艺,却又已拿起了刀,手术刀……
手术刀由消毒铁盘中拉起,磨合声刺耳,带着毫无温度的冰冷,再度放上了小鱼的腹……
小鱼的头脑,越来越清醒了,意识,也早已不受安定控制。
当感觉那刀尖触碰到自己的肌肤时,她浑身一颤,竟生生的,感觉到了一分疼痛。
这个时候,身体所有的感觉,全都回来了。
受伤的肩膀,与碎了的肩胛骨,也开始一阵阵,剧烈的疼痛起来。
手脚冰冷,头脑却很热,心跳,也极快。
在感觉自己腹上肌肤猛的传来痛感,传来钢铁穿透肌肤,渗出血珠的味道时,她鼻翼一皱,心头从最初始开始兴起的冷酷与血腥,疯狂上涨,蔓延,一瞬,便裹住了她整个心头!
“小然的手术,是我做的……”安艺的声音,忽然响在耳边,“我没想到,会失败的那么彻底,这一次,我不会失败的,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失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