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急促,也很猝乱,这声音,几乎影响到了唐飒冻在雪中自怜的思绪,兴起了警戒与好奇,站起身,抬起眼,睁大眸,朝远方发出跑步声的位置看……
那是,他们搭建帐篷的位置。
离这里不远,几百米的距离,所以,他才能听得那么清。
寒雾太浓,看不清人影。
只看到一个穿着厚厚登山衣,将自己裹的如山熊的娇小身影,在喘着气,拼尽全力的向前跑……
近了。
因为脚步声越来越快,唐飒的意识也越来越清醒。
当他刻意躲在巨石背后将自己隐藏,集中精力去辨别夜深匆匆朝不明方向奔跑身影时,登时一惊,蹲在了那里。
随即,狐疑皱眉,眼中多了不解与戒备……
颜小姐?
这么深的夜,她衣着厚实严谨,面色这么慌张,是去见谁?
尽管定位仪屏幕大小有限,定位显示位置不够精准,又加上冰山雪地,实在寸步难行,预计到达目的地处,不用半小时,也需二十分钟左右才能到达。但颜小鱼心急如焚,凭着直觉和一鼓作气,一路狂奔之下,只用了不到十分钟时间,就在目的地周围寻到了定位仪地图位置,并毫不犹豫的奔向了一片峻石掩藏的山石之后……
她弯下腰,谨慎的绕过那两人多高的覆雪山石,绕至后方,果然不出她所料,前方正是一个足以容纳三四人,接近两米高的狭窄雪山洞。
这样的位置,虽易于隐藏,又易于取暖,但也有致命的一点,那便是随便一个高呼或大幅度动作,都有可能引起程度大小不同的雪崩。
正因为小鱼明白这一点,所以在进入山洞那一刻,她就放慢了脚步,放轻了动作,拿出了放在衣兜里的小型矿灯向里照去……
当她看到最里方有人影在晃动并传出女声低低痛楚呻吟后,她慌忙走了过去,抬起矿灯着急小声呼唤,“简,是你么?简,是我,我是小鱼……”
而……
就在小鱼向前方大踏步走去时,却听到啪的一声,后脑勺开始发沉……
有人袭击!
当她意识到这点时,可惜为时已晚,眼前已是一黑,脚步开始踉跄。
昏倒前的最后一秒……
她看到前方正立着数个人高马大的黑衣人,纷纷戴着口罩,手中执着武器。
这时,后方又是一痛,那针刺般的锐痛,瞬间混入脑髓,分明是药物注射袭击!
是谁?
怎么会在简所在的显示位置对她进行袭击?
简呢?
有没有事?
会不会受伤?
思绪散乱,来不及思考。
她费力睁眸,想要看清前方一切时,眼前,已是一片昏暗,下一秒,她便失去了全部意识,昏迷过去……
小鱼倒下。
立着的黑衣人纷纷让开。
由后,走出了身着黑色上衣的瘦削少女……
她上前,弯腰确认了昏迷程度后,低头,望着躺在地上那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脸面,嘴角勾起了笑。
“小鱼,你还是没变,总是会第一时间想到姐姐。”
低低一笑,身着黑衣的少女站起身,回头,朝后方临立的黑衣人吩咐,“十分钟时间,把我要的东西取出来。做不到的,后果是什么,你们清楚。”
话毕,黑衣人们脸色全部发白,额头沁出了冷汗……
十分钟,这么困难的大型手术,莫说是他们几个顶尖医者,就算当年传闻中到达医学顶峰的恶魔狄德罗亲自插手,恐怕也不敢保证有百分百成功几率,而不导致当事人死亡。
十分钟……
他们全部握紧手中手术刀,对简小姐的命令既惊惧,又骇然……
下这样的命令,还能称姐妹……
当初在组织里,简小姐亲口宣誓,谁也不能动擅自她隐藏在中国的亲妹妹,否则她必以命相拼。
可现在……
出语时的无谓淡然,听起来,竟比那时的冷厉决绝还令人冰冷觳觫。
除了脸面一样……
他们实在看不出,这是与简小姐有血缘关系的亲生姐妹……
“rose。”
缓缓起身,简从怀里掏出纸巾,擦了擦方才触碰过小鱼的手,转首,回身,朝蜷缩在角落里的女佣吩咐,“洞前好像有人跟了过来,你……出去看看。”
“小姐……”rose欲言又止,站起身回复,“可是我这样出去,会暴漏小姐身份的。”
“不会。”
简笑的温柔,语气循循诱导,“你的存在,就是为了保护我,忘记了么?”
Rose歪着头,顿了片刻……
似乎在很费力的思考这个问题,先是摇了摇头,又是点了点头,最终,勾下头,朝简恭敬说,“好的,我明白了,小姐。”
说罢,便勾下头,转身,毫不犹豫的走了出去……
简望着她的背影,没有说话,只是一直在笑。
直到rose黑暗的背影消失在洞前,洞门外响起了踩雪的声响时,她才坐下,抬手扶住下巴,低语自喃道,“看来,破坏因罗杰的死而激起的她一些不该存在的情绪和潜能,是挺有必要的……”
“小姐,确定要开膛破腹么?”
围着颜小鱼的黑衣中,站在正中的一个,回头相望,小心询问,“这样,东西是能取出来……”
“开。”
淡字一言,打断他的话,简的脸上,毫无情绪。
“可是……”黑衣人犹豫,“这样的话,会增加死亡几缕,毕竟她是小姐您的亲人……”
“不用担心。”
拂起落在额前的碎发,简轻语低言,“反正,对她来说,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痛。
好痛。
怎么会这么痛?
小鱼在做梦。
看不清画面,望不见情景,听不见四周任何声音,但她却能很清楚的明白,这是一个噩梦。
是一个令她极其痛苦,极其想脱离,却又不得不无数次经历到的梦靥。
放开……
好痛……
放开她……
由胸前,到腹部,一点点蔓延,锐利的痛楚如同刀钻脚底,深深窜入,一层叠加一层,肌肤到肺腑,由脾肺到汗毛,遍布全身,几乎已令她无法忍受。
“救我……”
她呓语喃喃。
漆黑的夜,冰冷的手术台……
一次, 又一次。
不知哪来的记忆,小鱼却觉非常冷,冷痛同袭,直令她觉生不如此,仿佛在这边缘之刻,只要轻轻撩动她脑中坚韧的那根弦,就必定毫不犹豫的铮然死去!
“别怕,有姐姐在。”温柔女声响在耳边,稚嫩的,少女的,成熟的,一声,接一声,仿佛在每次痛楚时,都会及时而温暖的响起,“有姐姐在,乖,千万别怕……”
是的,不要怕,一定,要撑下去。
因为有很多次了呃,所以,只要有姐姐在,她就一定能熬过去……这样的想法,出现在梦里,出现在脑海。
可是,即使有姐姐在,为什么,她还会觉得那么痛,那么痛,痛的,连多撑一秒的力气都没有……
那到底,是什么支撑她,撑下去,活下去,继续等下去……
是谁?
一双眼睛,倏然,出现在了脑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