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众人都清楚,安助理不喜欢牵连于人,不喜欢令人感觉到负担,他心情不好时,只喜欢独自一人待着,不说话,不言语,亦不做任何动作,待在一处安静地方,一坐,就能是整整一天,此时与他打招呼,只会令他令强颜欢笑对语,使他更难过而已。
晨练已经结束,岛上的手下们各就各位,分布在各个位置守岛,防卫。
安言快步走进了深林处,一直走,一直走,初升的碎阳透过扶疏缝隙洒落向地,将他的身影拉的很长很长,只是由于树叶的隔离,长影细细碎碎,如同被利刃割了千万刀,破破烂烂,没有完整。
倾城。
倾城……
他走的很快,仿佛不知前方何处是尽头,也不知自己该到哪里去,他没有像从前一样寻到安静处便停下,坐下,闭上眼,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思,只那样闭上眼,心中祈求痛楚快过去,难过快随着时间流逝,流逝,消失的干干净净,就如同当年夜然夜袭安家人,血洗杀了安家所有人时,他害怕,难过,痛楚,自己一个躺在黑暗中十几个小时,动也不动,直到感觉到手脚的麻木感,才站起身,找到几分知觉,寻回了意识。
就那样躺着,安静的躺着,他便觉得,痛楚在流逝,难过在减轻,随着沉默,随着时间,慢慢的消去……
由小,自大,他早已习惯了这样自我释放的方法,这种方法,是只属于他的,不被人打扰的,最简单的方法。
比起直接面对,他更习惯用这样的方法去处理情绪上的悲伤所带来的一切,更确切的来说,他是个逃避者,习惯了用安静来逃避的没用者。
他早已习以为常,也未曾想过改变,也是如此,日积月累,他的性子越来越温纯,思想也越来越与世无争,服从人,照顾人,帮助人,似乎已成了他的天性,也成了他认知中自己该去做的一切。
现在,他却乱了。
一切都乱了。
安静的深林已经过了。
他还在行走,向前,向前,一直不停的向前,停不下,停不了,像是寻不到终点,寻不到任何能令他心中安静的地点,脚步奔波不停,心中燥乱不已。
独自一人在D市待那么久,只为寻他。
居住在D市别墅里他那简单到毫无任何出彩可言的卧室里,不愿出屋。
为他收拾房间。
为他洗衣。
像是个在学习做一个好妻子。
像是一个在等待丈夫归来的妻子……
乱了,全乱了。
这不是倾城,这不是他识得的倾城,也不是他所希望白倾城,会变成的样子。
她不需为他洗衣,不需为他做饭,不需为他去学任何一样东西,她无需为自己做任何改变,她只要是她,是白倾城,是那个万人敬仰的女皇,高贵,任性,美丽,可以任性发脾气,可以对任何人颐指气使,可以因为一件小事不顺心就哭的泪流满面,可以做一切一切她喜欢的事……
唯独不希望的,是她变的郁郁寡欢,变的刻意逢迎,变的不像白倾城。
“倾城……”他呢喃着这个名字,低迷的,痛楚的,无意识的,“倾城,你怎么了,到底,怎么了……”
你滚!滚……永远滚出我的视线!滚的越远越好!我不喜欢你,我对你根本没有一点感觉,安言,你不清楚吗?你是真的不清楚还是在装傻?我早就有意中人,那时候我喜欢他,喜欢他到心疼的快要死掉,可是因为你制造事故,你假传信息,你让我以为他已经走了,然后自我身边假惺惺的照顾我,服从我,欺骗我嫁给了你!我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不喜欢你!一点都不喜欢你!你不明白吗?你什么都不明白!你滚!滚出白月!我永远不要见到你!我永远不会爱你!永远!永远……
“永远……”
想起这次词时,安言脑中刺痛了一下。
他立定脚步,回过神,抬头,发觉,自己已经到海边了。
海水上仍留存着南宫手下们沙滩上晨练的脚印,海还未涨潮,长长的一串脚印也还未被淹没,排排列列,对对成行,向沙滩上的海岸线绵延而去,直至水天一色时,脚印便只成了一目的蔚蓝,消失在了视野中……
安言站在海前,望着广阔无垠的透蓝色,燥乱的心,这一刻,倏然,静了。
这个永远,是多久?
正如你说永远不会爱我一样,我亦永远不会让你身处险境。
倾城,像我一样,安静的待着,静静的待着,不要相见,不要去改变自己。
因为,时间,总会带走所有的曲折,磨难,与哀伤。
它留下的,总会是好的。
所以。
别想我,倾城。
颜小鱼受伤的伤口被包扎好后,独自坐在实验室里歇了一会儿,途中想起什么似的,走到桌前拿起电话,拨通了南宫透的手机号码……
不知是因为处于岛上信号不好还是怎么回事,拨通的号码里总是提示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她叹了一口气,放下电话,复又回到沙发上坐下,安心等待,心道两个小时后自会有人接她去会议室。
谁道屁股刚挨到沙发,倏的就听到刚放下的电话响亮而急切的叫了起来。
她快步走过去,拿起来,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听到电话中南宫手下急切喊声,“实验室有人吗?送药!急用药!手术台附近柜子第二排的瓶装药物,全部拿过来,送到佣人房门前,快!”
说罢,喀的一声便挂了电话。
小鱼心口一惊,也不顾思虑被吩咐原地不动等待了,拿着电话里吩咐的所有意味不明的瓶装药物和安言为他包扎时所留下的及用药想,就便跑了出去。
因为看过地图,方才虽惊慌,但也跑过了一圈,她大致清楚佣人所住的别墅区域在哪儿,于是马不停蹄,脚步都不敢停歇,急切非常的跑了过去。
电话中人的语言极其郑重,根据小鱼多年警校的训练和经验,佣人房门前,不是发生了斗殴类惨事,就是有人员受了极大伤害,急需用药……
况且,她记得猫姨安姨和朗朗就是误解她受了伤害,因为她,朝佣人房这个方向去的……
所以……必须尽快赶过去……耽误不得。
鱼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在看到即将到达的佣人别墅区前站着一干南宫黑衣人士与许多女人身影后,忙跑了过去,边跑边喊,“拿来了,药……我给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