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月前,阮清在这里遇见了一个蓝瞳的男子,一时迷了心。竟然忘了那张和阮惜相似的脸,曾经她总是厌恶那张与自己相同的脸,看着阮惜羸弱的身子,反而让她不屑出手,反正这世上就没人注意阮惜,唯独简言护着她。
阮清从来没有因为血缘对她有过一丝的心疼。可是眼前的男子不同,足以俘获她的心呢,简言对她而言,算是兄长,更多时候是为了抢走阮惜手中的一切而把他当成砝码而已。眼前这蓝眸的人,势必是天之骄子,天下早晚会被他收归麾下,这样的男子,只有自己才配享有。
所以不顾他潜入山庄的缘由,阮清认定这男子会是她的。为什么会这么想?一个只见了一次的男人竟然有这么大的魅力?
其实,只是洛风制造的幻象而已。事过之后,阮清根本就不记得自己见过洛风。毕竟,一觉醒来,阮清就在简言的房里,两人身上都不着一缕。
所以,那么急切地想要成婚,就算内心抗拒,简言却不敢对阮惜说出真相。毕竟,他觉得是自己犯错在先。
四月,樱花怒放,花都艳阳。阮剑山庄摆好擂台,江湖各路英雄悉数到场,南风十刹,黑水圣宫,望云峰连云城城主,柳涯公子,皆是江湖中排的上名的人物,这场大会,将江湖豪杰都聚集在花都,只为好好比试一场,决出本届盟主,只为得那一把樱炎剑——得此剑可以号令全天下除百鬼花谷外的各路门派。
之所以把百鬼花谷排除在外,是因为百鬼花谷已经十七年未曾踏入武林,早已不过问江湖之事,更重要的是,所有人都惧怕谷主洛风手上那把樱乾剑。
樱炎和樱乾本是双生剑,却不知何以分开,又为何到了阮庄主和洛风的手里,鉴于二者都是江湖霸主,尽管流言纷飞,底下的人却不敢有什么动作。
百鬼花谷谷底,谷外开的是樱花,谷内是颜色各异却同样妖异的花,谷底更是一片曼珠沙华,像人嘴角渗出的鲜血般,惊艳却美得让人心疼。
阮惜坐在花丛里,拨弄着琵琶,头发别着紫玉簪,满是温柔的神色看着舞剑的男子。洛风飞在花海上空,不时点落在花尖上,却不伤其分毫。
仍旧是樱炎三十二式,同样的招式被他舞出却另有韵味,要是阮惜能在这血红的花海中,与他共舞,定是绝美。一个阴柔,一个凌厉,一个纤弱,一个刚毅,一个似弱柳扶风,一个却是行云流水般剑起剑落。这才是名副其实的双剑合璧吧,可是,阮惜的双手天生只能弹琴作画。
樱乾一剑花倾谷,双剑齐舞倾天下。
舞罢,洛风携剑走来,阮惜还抱着她的琵琶,右手不自主地去拂开洛风眼前零落的头发,三十二式舞完,洛风的气息仍是均匀,没有一丝紊乱。倒像刚喝了一杯茶那般轻松。
洛风拿过阮惜的手,放在手心里。
“惜儿,你看我刚才的身手与阮庄主的相比,哪个更好?”
“当然是哥哥的要美些,不过看着美,却妖异得紧,定是不出三招便取人性命了,父……阮庄主的剑法更中正,杀伤力也很大,招招都逼人咽喉,统领江湖……确是实至名归,不过,总归少些仙气,这樱炎剑法,只有能充分利用樱花灵气的人,才能发挥到极致,这点阮庄主做不到,哥哥已经接近极致了,樱花的樱韵,想必世间并无人能解通透。”
“阮玄当然解不了,这樱炎剑法本是我百鬼家族之物,被他祖先盗了去,反倒助了他创立阮剑山庄,可惜他只偷了个残本,百鬼花谷并未与他计较,念他也成不了什么气候。可恨,那阮玄竟然不知足,还想把剩下的剑谱都收入囊中,利用我们的母亲,盗走了剩下的那部分,那阮剑山庄竟以为自己可以独霸江湖了!”
洛风眼神有些可怕,蓝瞳总带着血色。百鬼家族的男子,以其眸色深浅判定武功高低,血色越深,武功越高,但也说明杀戮越重。百鬼花谷的祖先洛璃妃,也就是阮惜的琵琶的原主人,就是一双妖异的血瞳。洛风眸子里的血色是时有时无,而洛璃妃的眼睛随时都是血蓝色。
尽管洛风一口咬定都是阮玄的错,可阮惜还是不愿意相信。
“哥哥,我们的母亲真的是自愿跟他走的吗?”
“阮玄花言巧语,满口谎言,说要带她离开花谷,母亲被父亲拴在身边已多年,父亲的独占欲又很强,他说这一生只爱这一个人,不论她回不回来,不论她爱不爱自己,定要拴她在自己身边……”
原来如此,那也是一个疯子。
阮惜听洛风说完故事,心想那位死去的父亲该是怎样的痴情种子。霸道、占有欲强、偏执、任性,却又优秀得让人嫉妒,不正像眼前的人吗?嘴上说恨着父亲,其实从骨子里像极了他。想到这里,不由得偷笑。
这一笑毫不意外地落在洛风眼里,心跳好似停了一拍。他用危险的眼神看着阮惜,同样的蓝眸,不一样的气质。
“惜儿,你刚才又在想着什么?你的心又飞去哪儿呢?”
“没有,哥哥……疼”被洛风紧紧攥住,许久才分开,阮惜白皙的手腕泛起了红晕。
“我说过,我不允许你的脑海里印着别人的影子!”语罢,轻身跃起,飞过花海,消失在那片血红里。
阮惜一人抱着琵琶,站在曼珠沙华丛间。银丝飘扬,露出后颈的樱花痣,隐约浮现。
此刻的阮剑山庄,阮清刚喝完安胎药,准备小憩,突然腹中阵痛,瘫倒在地,疼痛让她无法喊出声,等到侍女来端药碗,才发现她已昏死过去,地上有一大滩血。
“报告谷主,阮剑山庄的简夫人小产了。”
“下去吧。”一挥锦袖,那人便已消失,百鬼花谷的暗影都是这般武艺。
“阮玄,没想到你也是心狠的。”洛风冷笑,眼里尽是嗜血的光芒。
终于到了樱剑大会的比武环节,人群中大部分是阮剑山庄的拥护者。
“简庄主,我看这剑是不用比了,阮剑山庄做我们的领导者,我们都没意见。”
“那怎么行,剑法第一才有资格拿樱炎剑,阮老庄主的剑法当然是天下第一,这简庄主虽是他的嫡传弟子,可究竟实力如何,也要让大伙儿看个明白。”
“就是,就是,一定得比…”
简言起身,正了正神色,目光凌厉地看着众人,台下瞬间安静,简言的气场跟当年的阮庄主真是有几分像,且不说实力如何,也定是个不好惹,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今日阮剑山庄主持樱剑大会,承蒙各路英雄捧场,简某不才,承家师厚爱,继任阮剑山庄新庄主,在座的都是前辈和世人仰慕的英雄,若简某有不周到之处,还请各位见谅。”
这番官方的话,对台下这些前辈倒是受用。本来简言继任庄主就有人心有不服,这般年轻的后辈如何担得起重任?若是实力惊人还说得过去,若是个绣花枕头,这些知名的剑客、前辈由这样一个人领导,岂不让人笑话。
不过看他刚才的表现,也是一个知礼的人,不卑不亢,既强调了自己的身份又为他们保足了面子。刚才说话的时候他故意运了些内力,但凭习武之人都能听出他的内功绝不亚于在场的高手们。
“如果各位没意见,那咱们就开始吧。”最先上场的是东海宫的大弟子孤月,年纪轻轻就得师父真传,深得宫主喜爱,走到哪儿都要带着他。
“东海宫孤月,前来向简庄主讨教。”
樱剑大会的规矩便是,上一任盟主必须一开始就上场,面对其他人的挑战,要么赢到最后,要么将樱炎剑拱手让人,樱剑大会三年一届,自从十八年前阮庄主大战群雄夺得这个宝座之后便一直没有下来过,江湖剑客虽然不满却也只能自愧技不如人。
这样的规则自然是阮玄提出,当时世人都只道他年少强狂,不知天高地厚。可阮玄就是要让他们心服口服,这样对他并不公平的规则,才能突显阮剑山庄的实力,稳固自己在花都的地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