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混乱的万事明
过完年后就到了2000年，陈文明回公司前，上官电话中问他可不可以弄到两张到深圳的火车票，陈文明表示，很难，也许都是无座的。一听说没有座位，上官说，那算了，她坐汽车过来。陈文明回到公司时，发现公司有了一些变化，最大的变化是多了一个主管业务的副总经理，副总经理也是陈文明的校友，一个毕业了十多年的师兄，姓邓，大家都叫他邓总，邓总以前在美国一家大公司做血粉贸易，是那家公司的销售冠军。公司还多了十多个顾问，这些顾问要么是大学的教授，要么是研究所的研究员，个个都是行业内的知名人士，其中名单上面还有一个黄教授，他正是陈文明大学时的老师。小马笑嘻嘻地对陈文明说：“老板去年赚了些钱，今年就头脑发热。养这么多专家，可要大把花钱啊，顾问顾问，顾得着就问。”公司还办了一个内部通讯，刊载一些专业文章向客户派发。
向伟也过来了，陈文明带他去见林总，林总安排向伟做技术服务工作。一天，陈文明在办公室埋头看书，邓总领黄教授去林总那里，他们经过陈文明和向伟那里，两人同时看到了黄教授。陈文明和向伟都站了起来，向黄老师打招呼。黄老师还认识向伟，对陈文明并没有印象。大学老师还记得成绩好的，对于大学里面默默无闻的陈文明印象不深。王教授也很惊讶，真是天涯何处不相逢，在这样一个小公司里，师生四人在此相聚了。
另外，林总还招了一个技术服务人员，也是向伟的老乡，叫于浩，戴着黑框眼镜，看上去是个鬼精鬼精的人。林总又和邓总、刘经理、吴主任一起招纳了四个刚刚大学毕业的学生，四位新来的学生有两个分到业务部，一个分到技术部，一个女孩子分到化验室。这四个人都是同班同学，其中分到业务部的两个人，一个比较帅气的小伙子姓张，大家叫他帅哥张，一个叫陈沉，很肥胖，比小马胖多了，大家叫他胖仔陈。分到技术部的小伙子叫阿超，广州人。分到化验室的女孩子小刘是阿超的女朋友。邓总对于员工的工作安排很重视，他亲自为新来的业务员帅哥张和肥仔陈安排工作，邓总安排陈四喜带帅哥张，他又安排小蔡带肥仔陈，他希望新业务员跟老业务员熟悉市场，了解业务开拓技巧。不大的万事明顿时热闹了起来。陈文明感觉到公司有种失控的感觉，感觉乱糟糟的。
一天中午，陈文明刚吃完饭，看到办公室门前一个穿黑衣服的小个子蹲着吸烟，陈文明觉得那个小个子长得很像大猩猩，怪好笑的。陈文明走过去向他打招呼。小个子很友好的笑笑。陈文明问他贵姓，干什么的。小个子回答道：“我叫卢琦，广西玉林人，刚应聘到万事明公司。”
“哦，是新同事啊，欢迎，你来公司负责什么的？”
“我负责生产。”
陈文明才知道卢琦是刚刚应聘到公司，虽然属于毛遂自荐，但人家确实是个人才。93年浙大化工的硕士研究生，一直开发新产品，为以前的老东家开发出VC酯、氨基酸螯合物等一系列产品。林总把他招进来也委以重任，工资不算很高，但收入按毛利提成。林总对卢琦还是蛮倚重的，卢珂刚加盟万事明就被任命为生产部经理，职位不高，实权并不小，整个生产部二十多号人都亏他管，地位相当于厂长。公司专门为他开了一个小酒会，酒桌上林总将卢琦介绍给大家，他指着出纳林丹丹、仓管阿荣和采购部黄经理向卢琦介绍道：“这几个是我自家人。”
陈四喜和陈文明有次送货去珠海华联饲料厂，路上陈四喜对陈文明说：“小陈，你是技术部中来公司最早的，为人不错，能力也行，技术部迟早要弄一个经理，你要好好把握。”陈文明嗯了一声，他心里有些想法了。
小马和陈文明闲聊时，小马说：“那个于浩能力怎么样啊？”
“我不清楚。”
“林总对他是不是很好，我听说他到处跟别人说，林总很赏识他，还暗示未来的经理就是他了。我看那小子为人很虚，如果不出意外，你应该升为经理，不知道那个于浩怎么样，那个人好像蛮能说的，林总也相信他，只是不知道那个人水平去到哪里？””
陈文明想，现在技术部就有四位同事了，看来，技术部有必然产生一位新的领导了。于浩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听说他告诉几位刚毕业的新同事，老板很信任他，可能提他为经理。陈文明想到这里很不是滋味，他在想，于浩比自己晚毕业一年，也不见得有什么能力，万一老板真提他为经理，自己还要不要在这里呆呢？万一经理是他，自己要是还留在这里岂不太丢人了。
自从刘经理从技术部经理调为业务部经理后，技术部经理就空缺，虽然后来张教授的学生担任过两个月的经理，那只是暑假工。童江年走了，技术服务只有陈文明一个人，这个技术部就名存实亡了。这次，技术服务已经有四个人了，林总也认为技术服务很重要，技术部的完全恢复完全是自然而然的事。技术部成立后，林总指定陈文明任技术部副经理，技术部经理职位空缺。这一结果大家觉得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公司应聘陈文明为技术部负责人，因为他工作踏实有业绩，相对来说又是老员工。至于弄个副经理就不明白了，难道还要招一个经理吗？
公司月初开会，林总、所有部门经理、技术部与业务部的员工都参加了，会议室像往常一样在林总的总经理办公室举行，一共有20位员工参加，真可谓济济一堂。林总很高兴，他认为这是公司人才最多的一次，所有的人才配备齐整了，今年生意一定会红红火火。
新官上任三把火，作为技术部副经理的陈文明也放了三把火。第一把火就是把技术员也分区。四个技术员，刚好公司有四个区域，陈文明将四个人，包括自己，分成四个区域。并根据工作内容和专长，于浩和刚毕业的阿超偏重养殖和对比试验方面，向伟向鱼病方向发展，陈文明偏向配方与营养方面。第二把火规定技术员每次出差回业要提交详细工作报告。第三把火就是技术员的收入也和所在区域的业务提成挂购。陈文明把这些方案提交给林总，林总看了当即表示同意。三把火就这样烧起来了。
技术部的工作很快就入正轨，但是整个公司有一种失控的感觉。以前是林总一手掌控，现在有了一个负责业务的副总，这么一个小公司了两个领导，感觉到很不适应。邓总月薪10000元，看来林总花了血本请来的，对他的期望也比较高，刚开始给他的权力也还是蛮大的。邓总提出今年业务增长一倍的目标，并把这些目标分给四个区域经理，其实也就是四个业务员，每个的任务都有翻番了。四个区域经理意见非意大，业务部本来有一个业务经理，突然又来了一个主管销售的副总经理，还有上头一个总经理，大家都惊呼头上三座大山，四个人抬轿三个人坐，四个区域经理对邓总都有意见，尤其是小马和陈四喜，两人联合对付邓总，邓总想开除他们，无奈林总不肯，只得做罢。
陈文明有一次和小蔡去拜诉客户向阳市东城水产饲料有限公司，东城的副总姓黄，瘦瘦高高的，陈文明特别留意到了黄总瘦长而且细嫩的手指，因为他用手指敲着桌子对陈文明和小蔡说：“鸟你老板，太精明了，现在招那么多专家，这些专家等于都是我们养的，不知道你们的产品又多赚我们多少钱。”其它很多客户也不买帐，觉得你们万事明那么多专家教授，这些成本最终要客户买单的。
陈文明发现，教授一大堆，但是并用不上，因为教授不可能随叫随到吧。而且教授专长在理论，饲料企业要解决的问题往往是实践部分，教授也解决不了。有一次，东城公司黄总要万事明做一个42元每包、蛋白18%的草鱼料。林总安排顾问宁教授做配方。宁教授后来打电话给黄总，说没有办法做，如果他做了这个配方，那么他就对不起草鱼了，因为按照这个成本做的草鱼饲料营养指标大大低于草鱼的营养需求，按照他的观点，草鱼饲料能量不足，要加5%的油，成本大大超过这个数。黄总在嘲笑万事明的教授，说他们不知道现实，不理会养殖模式，抱着老掉牙的所谓经典理论。陈文明感觉到讲来讲去，技术顾问解决不了多少实际问题，很多问题还是他自己想办法解决，比以前多一个好处是对客户说这是某某教授的方案，客户一般都还是买帐一些。
陈文明做为技术部负责人，把这一切都告诉了林总，林总只是默默的点了点头，不吭声了。三个月过去了，邓总不但没有达到他刚来公司承诺的那样，业务量比以前反而下降了。公司招聘十几个顾问，办公司杂志也是邓总提出来的。大家都清楚，凭林总这个走私商人起家的人不会想到这些文雅的招式。
总之，公司的人员增加很多，公司员工工资费用增加了一倍多，业务量比去年同期还下降了。公司的人才可谓不少，档次也很高，但是这些人员配备并不合理。顾问一块算是超级大国，可顾问是远水不解近渴，解决不了很多实际问题。真正的公司技术部却是亚非拉小兄弟，连个有经验的硕士都没有。业务部也是，有副总也有销售经理，大家都弄不清，这个销售经理还有什么用？新来的几个学生一下子还进入不了角色。其实呢，万事明的大权一直在林总手中，邓总连个帐都报不了，还期望他能拿出什么魄力让业务翻番呢。人才不合理配备，人才再多也不能解决问题，也没有什么实效。饲料企业曾经发生过八个博士搞跨一个企业的真实故事，不是人才越多越好。
万事明给陈文明的感觉是很乱，效率大幅度降低了，以前很简单的事情，现在由于人手增多，手续变得复杂多了。就说业务部报帐吧，首先是刘经理签字，然后就是邓总签字，邓总签好后就给林总签，林总签好后才发到财务部去核实报帐，财务部会计查了之后，就是财务部副经理审核，还要财务部经理签名，然后再到出纳林丹丹那里领钱，这里只要有一个人因事外出都办不成，急得有事要出差的业务员破口大骂：官僚主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