弦音说完,笑的有些苦涩,看着枫鸢的眼神夹杂着很多情绪,只可惜枫鸢自始至终都没有看过她,她本觉得枫鸢对所有人都一样,自己还有机会,可是眼下这情形,终是她痴想了。
我一直不说话,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弦音见我出神也不打扰,怎知我猛地一惊反而还吓到了她。
我道:“弦音,你在道观修行,本应修的是正统道法,这舍生献祭之法又是从何处习得?”
枫鸢同样也一直有疑问,只是一直没想到是这个点,待我问完也豁然醒悟,等着她的回答。
弦音细细回想,却也有所不妥,于是道:“下山的时候,在路上遇到个灰衣老道,慈眉善目,对着头老黄牛有说有笑,我看着好奇,就过去听了几句,这老道是真有意思。”
“对牛聊天?聊的什么?”我好奇道。
弦音回忆了片刻道:“他和那老牛说,你看你,老了,活都干不动了,干脆放弃吧,被吃掉有什么不好。”
枫鸢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不过是感概罢了。”
“奇就奇在那牛像是有灵性,听完以后非常暴躁,一个劲的摇晃脑袋。”弦音一脸的认真。
我想了想说:“莫非那牛有些灵智,能懂人言?”
“我也好奇,于是就听了下去,那老道士继续说,你能干活,能生小牛,所以你活到了现在,你为了活着,一辈子被人奴役,把自己的孩子任由他们买卖,这样活着,又有何意义?”
弦音听的悲切,现在回想,自己的母亲又何曾不是如此,那老道又道:“他们已经找到替代你的了,不信你回去看看我所说是否属实。”
老黄牛听完“哞”的叫了一声就走了,弦音一直在旁边听着,老道也不介意,待牛走了老道才对弦音说道:“小友是否觉得有趣?”
弦音点了点头说到:“道法自然,众生都有自己的职责,仙长何必要和它说这些。”
老道撵着胡须笑道:“如果这自然之法是让你任人鱼肉,你是否会听天由命吗?”
弦音不知该如何回答,老道又说道:“这老黄牛一辈子为主人家干活赚钱,生养的小牛也被卖被杀,又是谁规定的他们的命该如此?”
“万事皆有因果而已。”弦音答的干脆。
“好一个因果,那如若这老黄牛变强了,是否就可以改变现下的局面?”老道说这些的时候笑的很和善。
见弦音不说话,老道继续道:“小友,我们打个赌可好?”
弦音听打赌,来了兴致,问道:“仙长想赌什么?”
“赌这老黄牛是否会死。”
“这有什么好赌的,万物法则,哪怕那老牛逃了,也还是会被抓住的,亦或是被其他更强的野兽吃掉。”弦音觉得这根本没有什么好赌的。
老道说:“那小友的意思就是那黄牛会死咯?刚好,我想赌那黄牛不会死。”
弦音兴致越来越高,问道:“赌注是什么呢?”
“如若小友赢了,老道愿许你一愿,若你输了,只需听老道赠你一术法可好?”
弦音只觉这老道有趣,自己赢或者不赢,都不吃亏,而且这老道似乎胸有成竹,她十分好奇,这老道要如何赢,于是就答应了。
老道也不催着走,只说再等等,于是二人又聊了好一会,大半日过后,老道才示意下山好在老黄牛在的农家不远。
老道敲了敲门,主人家开门一看,只见一老一少两个道士站在门口,老道说二人云游至此,想讨口水喝,于是主人家就请了二人进去,刚好牛棚里拉出来一头牛,却不是刚才的老黄牛。
老道神色自然的问到:“主人家这是要卖了这头牛吗?”
男主人笑道:“不是不是,道长啊,说来也奇怪,家里本来有头母牛,年纪大了,干活不利索,就想卖给贩子,怎知今日又发情了,而且能吃能干活。”主人家说着,笑的也高兴。
老道笑道:“想必是主人家对这牛极好,这牛舍不得离开你们。”
男主人今日高兴,省了一笔钱,想到晚点还有小牛卖就更是高兴。
老道见答案已有分晓,就带着弦音告别了主人家。
出了农舍,弦音就在等老道解释为何老牛会突然又有了生育能力,为何又能继续干活。
老道摇头笑道:“你真的相信可以它还可以生育干活吗?”
弦音答不出来,老道道:“既然小友输了,如约老道赠小友一术法。”说完,一丝法力飘入弦音神识,弦音大惊道:“此法甚为诡谲,堪称邪术,我不会修炼的。”
老道转身道:“正道也好,邪道也罢,不过都是术法而已,到需要之时有能用之法才最重要,法门我以传授给你,小友用与不用,单凭本心。”
说完老道留下一颗黑色药丸给弦音,让她收好,若真有一天用上这术法,记得服下药丸,可保她功力大增。
老道走后,弦音始终觉得此法阴邪,不是修仙之人该用的,于是丢了药丸就下山了。
我听完说道:“亏得你没服下那药丸。”
枫鸢和弦音疑惑,我将之前栗娘之事简单叙述了一遍,弦音回想起来,似乎那道士真是特意在等她的,那番话也应该是特意对她说的。
弦音苦笑道:“细想起来,母亲确实与那黄牛很像,只是黄牛尚还求生,就在我堕魔之后,我又回去找过那头牛,那牛乘着那家人不备,外出吃草时踢伤主人跑了,想那日看到的景象,不过是求生的假象罢了。”
“你母亲或许是心死了,或许是不想连累你,谁不愿好好活着。”我想起栗娘和她的孩子,王婆婆和她的孙女....这些人,哪个活着的时候不是为了其他人。
“总之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弦音对自己父亲的怨恨极深。
我却道:“如果你是你的母亲,你会怎么做?”
弦音想都不想的说道:“走,或者杀了那些妾侍。”
“哦?”我看着弦音,却冷不丁的说了一句:“那你也没杀了我啊。”
弦音急忙到:“那不一样,你和那些人不一样,尊上和我父亲不一样,你到底想说什么!”
“你母亲爱他,爱到逆来顺受,爱到没有了自我。”说完看向了枫鸢,只见枫鸢面无表情的说道:“放心,她杀不了我。”说完负手而去,就怕一会我这火气连带烧到他,晚上没地方睡。
我也起身准备走,路过弦音身边时,淡淡的说道:“你母亲选择的是无条件的爱你的父亲,同时尽可能的保护你,虽然她爱错了人,可好在还有你,你觉得她希望看到的,是怎样的一个你?”
我走了,留下弦音在风中颤栗的身体,她对这个称作娘的女人了解又有多少,儿时的记忆早已模糊,所有的记忆只是那偶尔的书信透出的关切,以及一双双绣鞋。
弦音就这样静静的在亭子下坐着,努力去回忆所有关于母亲的一切。
寝殿内,枫鸢躺在榻上哀叹道:“夫人这是要断了我的口粮啊。”
我白了他一眼道:“去安慰安慰呗。”
怎知这鬼王死不要脸的一把拽过我,轻轻在耳边说道:“为夫挑食,只要夫人。”
枫鸢刚准备抓紧这黑夜的尾巴做点啥的时候,门口飘过一阵黑影,不用说,肯定是无尘不敢拦的。
镜空在门外清了清嗓子,我突然想起把镜空撂花园了,于是乎推开鬼王整理好衣服就跑了出去。
鬼王叹气,才吃了几天的荤,刚找到感觉,唉!他对着窗外喊了一声无尘,然后就听到那不男不女的回答声。
“去吧,我这不用守着。”想到我,枫鸢还是会有些不放心,非要让无尘跟着我,吩咐玩自己躺回榻上,想着今夜我和他说的话,不禁有些得意,细细想来,觉得我也是喜欢他的吧。
屋内的枫鸢在得意,屋外的我把今晚的事情大致的给镜空缕了一遍,然后把老道士的事情整理了一下,镜空想起栗娘,不免有些感怀。
说着说着,镜空突然靠到我身侧嗅了嗅道:“你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
我一脸茫然,但是镜空又不可能闻错,这时,我的小腹处感觉到一阵一阵的抽痛,镜空一看我的脸色不对劲,刚要想叫人,之间远处一道黑影闪过,随后就是枫鸢的墨红色袍子。
寝殿里,枫鸢探查了我的身体,也是能闻到一股子血腥味,却查不出哪里在流血,一个影子,一个鬼王,一只狼急得团团转。
突然镜空似是想到了什么,把影子和枫鸢都赶出了寝殿,对着我道:“我曾经为兽时,有过类似的症状,虽和人有不同,但是也差不多。”说完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干脆让我看看裙下是否有血迹,我一看,却有血迹,瞬间脑子里就一片嗡嗡作响。
妖、仙、魔一般都是通过灵修的方式繁衍下一代,这灵修的过程虽与平常夫无异,但内容却是不同的,这月事也是只有凡人女子才会来的,我这一来月事,岂不是彻底成凡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