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玄朗没有回头,没有应声,就那么闻声而立了一下。郁秀的第二声声泪俱下的‘阿朗’一下子勾出了玄朗的泪来,泪滑过脸颊,轻轻的习惯性的,他用拳头摁了一下鼻子,害怕哽咽出声,然后匆匆离开了.翌日朝廷派来抄国公府郁秀没哭也没笑,在绣楼上用犹抱琵琶半遮面的美丽来抚摸自己的心伤:豪门倾覆与她无关,富贵成空又与她有何相干?
郁秀抱着琵琶孤零零地走在街上,昔日繁华的临安此刻一下子变得冷清、凄凉,偶尔的灯红酒绿被深深的黑夜拉的老长老长,甚是惨淡.“郁秀!”角落里一声苍老却熟悉的声音吓坏了郁秀,郁秀将琵琶紧紧抱在胸前,紧张的试探着,颤着声问道“谁?”
贾似道突然出现在了她面前,着实吓了郁秀一跳!然而郁秀只当他是个过路打劫或乞讨的,因为他衣衫褴褛、头发胡须因为日久未曾梳洗,早已脏乱不堪,实在像极了一个乞丐。郁秀的心由害怕而变成了同情:“对不起,我也是个穷光蛋!”说完她抱歉的笑了笑,转身欲走“郁秀!是爹呀!”贾似道急着争辩道“爹?”郁秀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充满了惊奇“是啊!是啊!”贾似道拼命拨开了头发,努力使郁秀看清楚他的脸郁秀认出来了,一时间久违的情感、多日来所受的苦难与委屈得到了发泄与安慰。毕竟是自己的父亲,她激动地将父亲紧紧抱住,琵琶颓的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音贾似道毫无表情的笑了“爹,我们的家被抄了!”郁秀松开了父亲,像女儿向慈爱的父亲讲诉自己的委屈一样,她将事情告诉了父亲“爹知道!”
“可是他们到处在捉拿你,你怎么还敢回来啊?”郁秀紧张道“爹不放心你啊!”
“不行啊!爹,你必须走!活着比什么都强!”
贾似道点点头,表示认可“可是爹,我连一分钱都没有,怎么办呀?”
看着女儿为自己如此担心,贾似道的心动了一下,郁秀没有发现父亲任何奇怪的表情,单纯的她还在为父亲担忧着“我去找玉姐姐,她是个好人,一定会帮我的!”郁秀想到了冰玉,兴奋极了,恨不得现在就见到冰玉,她孩子似的拉过父亲的手很快的,她带父亲来到了醉月楼她让父亲在楼下等待,自己上了楼冰玉正在纱帘后忘我地弹着琴,是那首《王孙游》。
郁秀只好在外头等着,平日里听不够婉约的《王孙游》,如今在她听来变得俗不可耐,甚至没完没了!宾客们不少,他们自在、他们逍遥,外面的政乱与他们无关,就算临安明天易主,他们也要在明天之前享尽临安的繁华.郁秀这样想着,等着只听得一位年轻人幽怨的声音,在用他全部的情感与力量在吟唱着,琴声起,随声附和,郁秀听得出那是冰玉的琴声梦冷黄金屋。叹秦筝、斜鸿阵里,素弦尘扑。化作娇莺飞归去,犹认纱窗旧绿。正过雨,荆桃如菽。。此恨难平君知否?似琼台,涌起弹棋局。消瘦影,嫌明烛。
鸳楼碎泻东西玉。问芳踪,何时再展?翠钗难卜。待把宫眉横云样,描上生绡画幅。怕不是、新来妆束。彩扇红牙今都在,恨无人,解听开元曲。空掩袖,倚寒竹原来这里也是可以寄托情感与无奈的,郁秀这样想着冰玉从帘后走了出来,光华万丈“玉姐姐,你得帮我!”
冰玉看郁秀的表情猜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她先拉着郁秀坐下来,给她倒了杯水,轻声道:“郁秀,不忙,慢慢说,怎么了?”
郁秀这才想起不知道如何开口了,是啊!当初不就是父亲亲手把玉姐姐逼入火坑的吗?如今要玉姐姐如何能答应救她的仇人?
见郁秀低下了头,脸红了一小块,不肯开口“是不是朝廷抄了你的家,你无处可去、身无分文了?”冰玉猜测道郁秀还是开不了口,脸更红了冰玉以为是郁秀默认了,她吩咐丫鬟:“春儿!去把我的私房钱拿出来!”
“哎!”春儿应声离开了“玉姐姐,不是不是”郁秀急急的争辩道“那怎么了?”
“没什么、没什么!就是想你了,来看看、看看!”郁秀慌忙道,她告诉自己就是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也绝不开口“不对!你肯定有事!”
郁秀看着冰玉有些严肃、有些疼惜的神情,仿佛那把刀架在了父亲的脖子上,郁秀不得不说了:“我、我爹.”
冰玉是聪明的,她已经从郁秀吐出的那几个字中猜出了郁秀要说的话,她也是善良的,否则也不会跟仇人的女儿交朋友,可她不愿意善良到懦弱的地步,换谁能忍受去帮助自己的仇人?
郁秀已经猜出了冰玉的表情,把头埋得更深了冰玉冷哼了一声此时,老鸨子妖里妖气的进来了:“郁秀姑娘,为这么个事发愁可不值得呀!你爹的是包在我身上!”
“真得?”郁秀一阵欣喜,冲出门要去看看“哎、哎!你可不能走!”老鸨子拦住了她“为什么?”郁秀疑惑不已“为什么?瞧这姑娘单纯的,这世道谁会好心帮个外人?自顾自保都来不及呢!告诉你,你爹拿走了老娘的二百两银子!他把你卖了!”老鸨子说的毫无表情,就那么冷冰冰的,一下子把郁秀冻住了冰玉不知怎么安慰郁秀,曾经她以为她们是同病相连,如今看来,郁秀比她更可怜!甚至觉得郁秀现在的处境仿佛是她一手造成的,这叫她难受的无话可说!无可如何的,她将脸转向了窗外街上的贾似道怀抱着二百两银子向楼上张望着,看到冰玉他并没有眼神躲避。是的,他从不后悔自己的决定!哪怕错了,也要一错到底,就像‘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一样理直气壮.“郁秀!”冰玉看到贾似道对郁秀还有一丝不舍,她忍不住叫道郁秀来到了窗前,贾似道害怕的低头转身便走郁秀的泪再也忍不住了,如开闸的洪水般顺着脸颊滴落在窗台上。她忍不住内心的激愤:“贾似道,你混蛋!当年你狠心将玉姐姐推入火坑的时候,是否会想到有一天你的女儿也会被你逼上绝路?这就是报应啊,就是上天对你的惩罚!”
郁秀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任着感情发泄情感贾似道逃也似的离开了郁秀的遭遇玄朗无从知晓,他一度游走在临安城内,包括醉月楼郁秀的遭遇当然显扬也无从知晓,他失落的回了宫,继续用工作的忙碌来充实自己!
(陆秀夫与贾似道,我本不该相提并论!因为我知道陆秀夫死得有多光荣,贾似道活的就有多可悲!这就是流芳千古和遗臭万年最好的对比诠释。陆大人用死罪了最后的嘱托,我想无论什么人为此都不会无动于衷的吧?所以陈宜中等鼠辈的千方百计的阻挠在陆大人的死面前顿然失色!所以我领着二万勤王军顺利进了京。然而进京后,我的请战书却一再被束之高阁。)
翌日,斜阳照大地,阡陌及至皇宫追月踏着残阳来到了后花园,见到了对湖吹箫的显扬像当初一样追月来到了显扬身旁:“你的箫声还是那么凄凉!”
显扬没有像当初那样否认,他苦笑着转移了话题:“说吧,找我什么事?”
“是的!天祥来了,他的心依旧像十八年前那样赤忱,他还是他,一点都没变,或许我该说他对大宋王朝的心一点都没变!可是,你父亲我是说陈宜中,他像当初的董宋臣一样生生的挡在了天祥的面前!”
“你想让我劝说陈宜中?”显扬像是听到太阳从西方升起一样不可能发生的笑话一样,他忍不住笑了,笑得有些洒脱、有些自嘲的味道“他毕竟是你父亲!”
“我说了,他不是我父亲!”显扬突然不笑了“十年了!难道,十年还不能化解你们之间的恩怨?”
“哼!”显扬径自笑了,笑得很难看“就当是为了我好不好?我探过太皇太后的口风,她还是希望打的!只是你父亲害怕文天祥立了战功,成了功臣,他的地位不保!”追月恳求道,就连恳求她还是有一种不可一世的高贵:“是我救你走出心结的,这是你欠我的,你该还我!”
显扬无可如何的吹吹额前的刘海儿,就像是解脱,他松了一口气:“我可以答应你试一试,至于成与不成,我无法保证!”
“已经很好了,我不想再为大宋做什么了,它已经老了,病入膏肓、奄奄一息、无可救药了!自古以来朝代更替都是这样,我已经看透了!我只是想为我爱的天祥做点什么!”
“是吗?”显扬不信道“是的,女人可以把爱当做生命的全部;而男人却往往只能把它当做生命的一部分!”
显扬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了陈府他所谓的家,他已经十来年未回来过了“显扬?”陈宜中毕竟是个父亲,脸上有着父亲与儿子相见时应有的表情:“你怎么也不说一声就走了?”
“文天祥的请战书是不是被你扣下了?”显扬的质问打断了父亲的所有表情“你问这个干什吗?”
“回答我?”
“这不关你的事,你没必要知道!”
“我有必要知道!我不想自己的父亲是个千夫所指的奸臣!”
“显扬!你!你怎么说这种糊涂话?”
“陈宜中!难道你会以为这是糊涂话?我为有你这样的父亲感到羞耻!”显扬气得要跑出去,门口有一丝气息让他清醒了一些,他转过了身“爹!显扬求你了!把文天祥的奏章递上去吧!你这样做可冷了两万颗爱国的心啊!如果国亡了,那还有爹你那?”
“听爹说,孩子!元国议和之时说了,不会将大宋赶尽杀绝的!”
“这样苟且偷安岂不窝囊?再说元国背信弃义又不是一次两次,怎么能信他们的话呢?”
“你!”陈宜中气得无法说话,转身狠狠抽了他一巴掌显扬被打倒在了地上,他慢慢地站了起来,用手背擦掉嘴角的血,冷笑的出了声,继而悲愤欲绝的哈哈大笑起来陈宜中不敢看儿子的眼,说了句软话:“好孩子,听爹的话别再离家出走了,留下啊?你知道咱们父子之间的事街头巷尾都传遍了,你叫爹的脸面往哪儿放啊?”
显扬不禁打了个冷战,他的父亲可以不顾天下,而想到的只是自己的脸面!他好自私,显扬没有办法再笑,可是忍不住了!他仰天笑着出门而去,好久,才觉到一丝冷,原来风可以这样穿过他的身体.追月从显扬这得不到办法,只好亲自出马去请太皇太后召见文天祥进宫,文天祥这才有机会进宫,恰在此时,常州告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