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的气氛似乎在不知觉中逐渐地升温着,两人四目对望,谁也不再开口说话,就这样静静的看着对方,不曾挪开过一分。
车轮压过厚实的雪地上,车身也是变得颠簸起来。
渐渐地,任长央感觉到了自己有些滚烫的耳根子。直至马车突然停下来,打开帘子的涧亦带着一脸的凝重。“爷!我们被包围了。”
两人不约而同打开了左右的帘子,原本还算热闹的大街上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有这些拿着清刀的侍卫将他们的马车里外围了三层。这样的仗势看起来,也是会让人退避三舍。
很快,外面就传来了一个中年男子粗旷而有力的声音,“豫王爷,你远道而来明月城,是我南平的荣幸,我家主子已经在明月城最好的酒楼摆了宴席,恭候多时了。”
两人相视一望,心照不宣,他们知道这口中的主子是谁。
这时候,赫君还已经撩起了帘子,唯有那张脸露在了外头,“既然你家主子已经盛情款待,那本王若是拒绝了,那岂不是说不过去。黄将军,带路吧。”语罢,赫君还已经放下了帘子。
今日在别院出的事情,赫君还心里就是很清楚,廖天禁这边也是不会能隐瞒的了多久。他本想着速战速决,先离开了明月城。
廖天禁的察觉性和警惕性一向不弱,估计也是猜到了他们此番是带着出城的目的,否则也不会在大街上阻拦。
只不过赫君还不希望廖天禁看到任长央。
当然,任长央也不希望与这个南平皇帝见面。
任长央没有忘记在向阳城的时候,赫君还与自己说过的事情。
不知觉中,马车已经行驶了一段路程,很快就在风雪楼面前停下。
明月城的天色暗得很快,下了马车,就能看到大街上各处都是挂着一盏纸灯笼,大街来往的人更是少之又少。风雪楼是明月城最好的酒楼,那高挂的红色灯笼在风中摇曳着,进了大门,可大堂里一片寂静敞亮,没有一个人。
看样子廖天禁是包下了整个风雪楼。
黄将军并没有继续进来,反而是风雪楼的掌柜亲自躬身带领着两人上了二楼的一间雅房。
推门而进,一股暖意扑面而来,仿佛是将他们身上的冰凉一扫而光。屋内,几张壮丽山河的屏风左右摆着,在窗户下还有两盆对称的雪松。一张圆桌就落地在正中间。
廖天禁笔挺的坐在面前,优雅地正喝着茶。一袭金丝滚边麒麟云锦,俊美的脸庞辉映着光晕,带着天神般的威仪和与身俱来的高贵,整个人发出一种威慑天下的王者之气,邪恶而俊美的脸上此时噙着一抹不明思议的微笑。
若是拿他与赫君还相比。
赫君还必然是张扬狂野傲然在高空中的龙,廖天禁就是沉睡着平静中也是令人心颤的狮子。
两者都是王。
任长央并没有将眼神太刻意留放在廖天禁身上,可她深刻地感受到对方丝毫不掩饰地用炙热的眼神仔细地打量着,令她有种极其不自在的感觉。
顷刻间,赫君还霸道的将任长央往自己身后一拉,任长央踉跄半步,那张瘦小的脸就完全躲在了他的背后。她愣愣地看着他的后背有些发呆,这就传来了赫君还说话的声音,“皇上的消息得到的可真快啊。”
嗅到了赫君还言语中的警告,廖天禁充耳不闻,只是一笑,伸手指着身旁的位置说,“豫王爷大驾光临明月城,朕却才刚刚得到消息,若是让他国知晓了朕如此的待客之道,那岂不是给南平蒙羞。所以才让黄将军用了些冒昧举止,还望豫王爷莫怪才是。”
“只是本王的王妃想要看看明月城的最后一场雪,本王就带着她前来瞧瞧,只可惜王妃身子有些抵不住这明月城的恶寒。况且本王与王妃只是微服私询,又怎么好打搅皇上呢。”说着,赫君还也是牵着任长央不客气地坐下。
“豫王爷一直以来都是孤寡一人,好多人可都是急得很。这怎么几天没有消息就有了这么一个貌美如花的王妃。”这时候侍女们连连徐徐地端着菜肴一一摆下。
“本王素来看中的是缘分。”一句话敲定了来由。
廖天禁又是一笑,“不想豫王爷有了王妃后,这话说得也是带着几分柔情蜜意。”
“多谢皇上赞赏了。”
在旁听着他们对话的任长央,感受到了一股浓郁的火药味。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眼前这两人都是人中之龙,即便是表面上安静,那私底下已经是打得火热。
此时此刻的任长央难得感觉到了一股燥热感。
这时候,廖天禁的声音又是响起,“豫王妃喜欢明月城,也是南平的荣幸。不过呢,朕听说大酉的边境瑶城在七日后会有一场大祭祀,只可惜了朕离不开,也是看不到这大酉才有的风俗祭祀。”
大酉最出名的就是祭祀大典,他们也是最崇尚巫蛊术的。只不过这祭祀太过残忍,每一年的祭祀都是要用活人来做祭品。任长央曾经在史书上看到过关于大酉祭祀的过程,若是说六国她最不愿意去的就是大酉。
这边赫君还已经给任长央倒上了一杯奶酒,温和着语气问,“王妃可想去一睹为快?”任长央刚举起的杯子就顿了片刻,她也是笑得嫣然。
“全凭听王爷的意思。”
“今年这大祭祀可是有趣了,不知瑶城的毛城主是从哪里搜集了一百个北朝人,来做为这一次大祭祀的祭品。豫王爷,你来说说,这北朝已经灭亡数年,这能存活下来的北朝人自然也是散落各地隐姓埋名,你说这毛城主哪里来的本事,让他就找到了一百个?”此时的廖天禁已经是拿起筷子,好心情的夹着一块牛肉放在嘴中,“来,豫王爷豫王妃,这些菜色都是我明月城的特色,来了明月城不吃这些就离开,那还真是白来了。”
听着这番话,任长央已经是脑子一片空白,十指发白,寒意从脚袭遍全身,仿佛连身体里的血液也是瞬间凝固了。甚至是连赫君还桌下对她的小动作,她也是完全感受不到。
祭品是她的子民!是她仅存不多的子民!
赫君还已经察觉到了任长央的反常,眉头也是蹙起来了。他没想到廖天禁会说这番话,北朝二字足以让任长央情绪不稳定。
看着苗头已经不对劲,赫君还镇定的双手抓住了任长央的肩膀,关怀备至地样子,“恙儿!恙儿!是不是又觉得身体不舒服?”
在任长央抬头,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呆木地看着赫君还的时候,他直接暗中点了任长央的睡穴。
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绝望和无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