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的烛光开始摇晃,映在前面上的倒影也是开始晃动着。外面还是会有侍卫巡逻,不过至少姑且暂时不会有人进来。
任长央为玉琳琅倒了杯水,坐在床沿边上,轻轻为她拍背,让她慢慢喝着水。“不过一个月的时间,陛下怎么这副样子。”
闻言,玉琳琅将手中的杯子交给了她的手中,苦涩得一笑,满是凄凉。现在的她就像是寒风中摇摇欲坠的枯枝,仿佛随时都会被厚重的雪堆给压垮了身体。“物是人非罢了。”玉琳琅转过身又是坐躺着,她仰着头,那双眼睛还是尽量看着任长央。“这个时辰进宫,莫不是偷偷进来的。”
“嗯。”任长央没有太多的解释,只是肯定得应了一声。
“你应该不是来看朕的吧。”玉琳琅有些难过的问。
好看的眉梢微微一挑,嘴角上扬,笑得很温柔友善,“不是来看陛下,那我现在是在做什么?”
“你怪朕吗?”玉琳琅苦涩的笑了笑,话音刚落,又是伴随着几声咳嗽。
任长央摇头,“若不是到了毕罗,或许我还不会认识陛下。”
“是呀,咳咳。”玉琳琅将被子提一提,仿佛是感觉到有些冷。“你是不是觉得朕现在是在遭报应?”
“庭之的死不是你的错,我受伤也不是你的错。”任长央脱口而出,斩钉截铁。坚强的玉琳琅咬着嘴唇,看着她,就是不肯让眼泪落下来。
这时候,任长央却是给了她一个无比安慰的笑容,“如果你不是陛下,我不是豫王妃,我想我们肯定是一段很好的缘分。”
顿然间玉琳琅破涕为笑,点点头,“是呀,朕也觉得。”说罢,她握住拳头堵住嘴巴,又是开始剧烈咳嗽。
“当初我救你,是因为我知道国不能一日无君。”任长央已经起身,又是倒了杯水,却在其中放了颗丹药,很快就化开了。“王爷告诉我,陛下为了救我,将自己唯一保命的丹药给了我。”
“朕不喜欢欠人情。”玉琳琅如实说来,任长央的杯子已经递到了她的面前,杯子的水中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她诧异地抬头看着任长央,然而任长央只是给了她一个保证的眼神。
“若是不喝,我可就要欺君犯上了。”
终于玉琳琅接过,无奈的喝下。
“朕以为你是来看朕的笑话。”
“已经看到了。”任长央又是坐回床沿边上,她将手放在玉琳琅的手背上,紧紧握住,“陛下心中的痛苦,我都能理解。庭之死了,陛下内心愧疚,可陛下你不该如此折磨自己。”
撇过头,抽回手,“庭之是因为朕而死的。”
任长央蹙眉,抿着嘴,不言语。
“当晚朕一气之下赶走国师,朕根本不知道庭之也在御花园。”
“陛下觉得国师是那种受不了打击而为了宣泄而杀死庭之?”
玉琳琅摇头,“朕不知道,朕只知道当那天看到庭之尸体的时候,朕就知道他是国师所杀,可惜朕并没有通缉他。更是没有想到他还要杀朕的皇姐,后来皇姐亲口告诉朕,当年是国师利用蛊术迷惑了母皇和朕,所以朕才有了如今这个位子。”
“所以呢?所以陛下故意让自己生病,然后将皇位给了沐王?”
“当年的太子本就是皇姐。”
“可如今皇位是陛下你。”
“朕欠皇姐太多太多,国师跟随朕已经多年,虽然啊他做了太多的滔天罪行,朕不会怪他,朕一点儿都不怪他。”
“陛下觉得我任长央的身世可怜吗?”话锋一变,玉琳琅瞬间制止了眼泪,不敢置信地看着有些生气的任长央。她笑了笑,眼中只有羡慕,
“不可怜,你有赫君还。你现在是豫王妃。”
“那若是我告诉陛下你,我的真正身份是北朝公主呢?”任长央很冷静,她也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和该说什么。
这一回,玉琳琅因为激动而咳嗽一波接一波。
任长央淡然面对,为她继续轻轻拍背,“任长央的身份让各路人都来追杀我,可还是暴露了我的真实身份,想必杀我的人会更多。”
“你!你为什么告诉朕?”
“我只是想要告诉陛下,不要觉得自己是这世上最悲惨的一个人,从而让自己颓废,这世上惨的人多的去了,大家不都是好好活着吗?若是陛下觉得用慢慢折磨致死的方法用在自己身上,陛下到那时候我会看不起你。”
玉琳琅苦涩一笑,“朕的确是佩服你的勇气,也知道赫君还喜欢你的原因何在。”顿了顿,她接了一口气,继续说道,“纵然你北朝公主的身份还是任长央的身份是多么的可怜凄惨,但终究你有赫君还的保护。一直以来,朕从第一眼喜欢上赫君还之后,他从未正眼看过朕。唯一的两次,那也是因为你。”
任长央没有接话。
“既然有了你任长央,那为何这世上有我玉琳琅。”
“陛下你的存在有陛下自己的意义。”
“有时候,朕就特别好奇,朕的祖先为何要让女子当家作主,看着别的女人都是能依偎在自己夫君的身边,而朕却只能日日夜夜守着毕罗的江山。”
“可也有人羡慕陛下你权位高。”
“朕宁愿当个普通人,过的逍遥自在。”任长央还想要说什么,玉琳琅也是欣慰地摆摆手,“朕知道你要说什么,朕都懂。朕更加欣慰这辈子还能有你这个亦敌亦友的知己,朕也欣慰我们两人之间还有一个共同秘密。”
任长央笑笑,听着她继续说。
“朕现在做的只是把原来的东西还给皇姐罢了,庭之间接也是朕害得,朕也知道该怎么做。至于国师,他今后如何也是他自己的造化。”说到这里,玉琳琅眼中闪过一丝悲伤。“既然你告诉了朕你的身份,那么朕觉得有一样东西应该物归原主。”
话落间,玉琳琅从背后的玉枕当中取出了一份被牛皮包裹的严严实实的东西。
“朕为自己的母皇对你北朝的所作所为只能说一句抱歉,这东西朕打开看过一次,只可惜朕对江山阙歌图没有任何兴趣,当然也知道它留在毕罗是多么危险。”
接过来,任长央将它捏在手中。
这时候的玉琳琅如负释重,“朕这辈子只喜欢过一个人,只做对过一件事情,只和你一人坦白过所有,已经足矣。”
“刚才水中的丹药是王爷给我的。”
闻言,玉琳琅难得露出了意外的惊喜,“至少他也关心过我了。”突然间,她又起身抓住任长央的手,“不要让他进来,我不要让他看到如此难看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