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画面转动,杨琮又看到了另了一场景。
那是一个夜晚,斜风夹杂着细雨,伴随着一声声蛙鸣,就好像晚间的舞会,在明月的映衬下,轻奏于江面之上。
月明星稀,淡淡的云雾仿佛美人的衣纱,从那遥远的星河之中褪下。
这里是此岸与彼岸的交界,在这片平静的江面之上,杨琮呆呆的站在桥上,而在身旁,一只黑猫正在看着这一切。
黑猫的眼睛一蓝一绿,在寂静的夜晚中,如两盏明灯,一闪一闪。
小舟,在江面上漫漫飘荡,船头的灯引,散发着微弱的光亮,只能照亮船头,随着晚风的吹拂,即便是这点光亮也好像屏障后的少女,躲躲闪闪。
无数光点在这片江面出现,小舟一叶接着一叶,每一个小舟上,都载着一个人。
人们很安静,即便小舟已经布满了江面,也没有谁发出一点声音,更没有动作,就连呼吸,也成为了寂静的一部分,有些诡异的宁静,在江面上慢慢弥漫开来。
杨琮不知道这些人是做什么的,只见黑猫从岸边的石桥上趴起,那一蓝一绿的瞳孔紧紧盯住了其中一叶小舟。
这是一个青年,青年脸色有些苍白,长相普通,一双眸子里却尽是空洞,嗯,不止青年是这个样子,所有小舟上的人的瞳孔中都是同样的情况,就好像一个个纸人一样静坐在船上。
本来明月清风的夜晚,可是在这些脸色苍白,没有声息的小舟船客的衬托下,让人恐惧,两岸的鸟鸣也随着这些船客的到来而停止,树上的夏蝉也收紧了自己的翅膀。
但是黑猫却没有任何害怕的样子,伸了一个懒腰,抖抖身上的露水,然后跳上了一叶小舟的船头。
小舟很小,在黑猫的冲击力下,小舟有些剧烈的晃了晃,但是没有倾覆,可即便如此,小舟上的人依旧双眼无神,空洞的看着前方,仿佛黑猫只是一阵风,亦或一团死物。
从一叶小舟跳向另一叶小舟,黑猫就这样以每个小舟为跳板,最终跳到了青年的小舟上。
看着青年的脸,黑猫脸上竟流露出一丝人性化的复杂,有怜悯,有同情,更多的,还是悲伤。
轻轻挥动爪子,青年就这样被黑猫拍入河中,浪花好像激怒了什么,也就是在这刹那间,黑云压顶,原本平静的江面顿时浪起汹涌,江浪如同那天地怒吼的神灵,咆哮着压向黑猫。
无数小舟被倾覆,看着这江浪,黑猫轻喵一声,消失在江面上,只留下那狂怒的江面,以及,那依然存在的蛙鸣声。
……
黑暗,包裹着一切,杨琮只觉的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在梦中,没有自己熟知的事物,只有一张张没有面孔的脸,在向着自己轻轻走来,杨琮想要逃避,却发现在这片黑暗之中,没有任何可以逃跑的地方。
脚步声在杨琮的耳边渐渐放大,就好像有无数拖沓着身体的人,在空旷的走廊中行走,无论杨琮怎样想要堵住耳朵,这种声音依旧会传进大脑,刺激着身体上的每一处神经。
杨琮想要发出声音,但却无力的发现,无论自己怎么嘶吼,都发不出一点声音。
正当杨琮要崩溃时,一声猫叫突然在自己耳边响起,虽然有些诡异,但是却让杨琮全身都放松了下来。
“呼!”猛的从床上坐起,杨琮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经全让汗水浸湿了。
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从身旁传来,还有着机器的滴答声。
自己的眼睛上蒙着一层纱布,在大脑中,还留有着微微阵痛。
“我,我在什么地方?”轻轻的捂着头,脑中的记忆如潮水船涌来。
自己不是在博物馆里吗?对了,自己被那黑色的盔甲盯了一眼便昏迷过去,等醒来时便已经在这里了。
叹了口气,杨琮想要移动自己的身体,但是在胳膊上却传来拉扯般的疼痛。
轻轻一摸,在自己的身上,竟然有着无数细小的管子。
“不要动,你现在的身体很脆弱,眼睛上的纱布也不要摘掉。”正当杨琮将手放在脸上想将这些堵住自己视线的东西取下时,在自己的耳旁却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声。
听到这个声音,杨琮也是吓了一跳,原本向上移的手赶忙停住了。
“您是医生吗?我的身体怎么样了。”
尝试性的向刚才发声的人问道,杨琮心中有些忐忑,四肢上的伤就不说了,刚才自己尝试着动了动四肢,发现还有知觉,这点让杨琮很是庆幸,还好,没有出现什么截肢一类的情况。
但是对于自己的眼睛,杨琮心中便有些嘀咕了,自己还年轻啊,要是在这个年纪眼睛出了问题,那杨琮几乎无法想象以后要怎么生活下去。
“身体多处擦伤,左臂骨折,内脏无大碍,但是左眼可能会失明,右眼没有问题。”毫无波的声音从杨琮耳边传来,可杨琮却没能听进去,此时的杨琮的耳中只有那一句话,“左眼会可能会失明”。
这句话就好像一根绳索一样,紧紧的捆在了杨琮的心中,在听到这话的一刹那,杨琮甚至有些呼吸困难,大脑在一瞬间甚至有些缺氧。
这怎么可能?自己又不是出车祸?为什么会这么严重?
就在杨琮震惊之时,一双冰凉的手却突然摸在了自己额头上,这一摸可不要紧。
刚刚放松的下来的身体差点从病床上翻下来,左臂也因为过大的动作而传来阵阵钻心的疼痛。
“不要紧张,我是护士,现在给你解开你眼睛上的纱布。”
又是一个没什么感情的声音,杨琮现在不由有些牙疼,你们这医院的人都是属鬼的吧,为什么走路没有一点声音?
不过,既然是医院的人,杨琮的身体也就又放松下来,原本已经平静下来的心随着那冰凉的小手将自己眼睛上的纱布一层层减少后再一次提了起来,自己是否会失明?右眼真的没有事吗?这些个问题在心中好像蚂蚁一样一个个爬了出来。
什么叫做度秒如年,现在的杨琮算是充分感受到了这个词的真正含义。
终于,当最后一层纱布被揭开后,一阵强光向着自己刺了过来。
“能不能看到光?”耳旁传来护士的声音。
“可以。”虽然被这光刺得有些流眼泪,但杨琮心中还是有些庆幸,看来自己的右眼确实没什么问题。
不过当护士用小手电照向自己的左眼时,杨琮却感到了不对劲,原本很晃眼的光在自己的左眼看来却只有一团模糊光团,就好像有一片肉膜贴在自己的左眼上。
“不行,左眼看不清楚。”没等护士说话,杨琮便老实的回答道。
“嗯,再观察一段时间吧。”说完,护士将一个眼罩戴在了杨琮的左眼上,清凉的感觉由左眼处传出,让原本有些发热的左眼顿时凉快下来。
直到这时,杨琮的右眼才从因纱布裹得时间太长而看东西模糊的状态里恢复过来。
这是一间并不算大的病房,空荡荡的病房中只有自己一个病人,从病房那已经有些微微发黄的墙壁和那已经有些开裂的墙皮上便可以看出,这间医院已经很老旧了。
现在正是黄昏,最后一缕夕阳的柔光就好像溺死者的臂膀一样,艰难的从窗户的边缝中挤进房间,即便是自己这只刚刚恢复的眼睛也可以看到那些在光线的照射下肆意妄为的灰尘。
看到这种环境,杨琮不由皱了皱眉头,这是一个什么样的医院啊,就连给自己打着点滴的吊瓶支架上,都可以看到明显生锈的痕迹,现在这种卫生明显不达标的医院还能在城市里生存?
在这一瞬间,杨琮甚至有一种自己穿越回四五十年代战地医院的感觉,因为这里给杨琮的第一印象实在是太差了。
因为光线的原因,整个病房内显得很昏暗,离得远了,就连护士的脸自己都没有看清楚,不过,在那病房的角落里黑漆漆的窜过去一个什么东西?不是老鼠吧。
总归还是刚刚摘下纱布来,杨琮的眼睛看景物还是微微有些模糊,不过,这座病房倒是很安静,在普通的医院外,多多少少都会有患者和医护人员走路的嘈杂声,但是在这里,杨琮有一感觉,那就是一根针掉在地上自己都可以听到。
“在这里好好休息,晚上会有人送晚餐过来。”
在说完这句话后,护士端着一些医用器具便从病房里走了出去,不知道为什么,看着护士那有些模糊的背影,就好像一只狐狸在掂起脚尖走路,有点一跳一跳的,在这昏暗的环境中,显得十分诡异。
诡异的医院,不知从何而来的伤,让杨琮的心都抽了起来。
之前莫名的回忆,让杨琮突然想到,这不会是幻境吧?
回想着之前的一切,杨琮越觉的有这种可能,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下来,杨琮也是观察起周围的场景来。
夜晚,很快便降临下来,在这期间,杨琮只是一个人静静的待在这间无人的病房中,听着窗外风吹过树叶而传来的沙沙声,这种声音让杨琮有些迷茫。
幻境,有这么逼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