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军将军,你怎么在这里?”
内侍总管石忠离开慈元殿,来到前宫安元殿,刚准备走下高高的白石台基的石阶,远远见到延福宫御道前的骆太如,不禁一愣。
“石总管,
宫中混入了了狼族奸细,欲对陛下不利,
我等特赶来救驾!”
骆太如一边回话,一边领着闯宫众人涌上石阶,他弟弟中护军骆太良,也赶紧转身跟上。
“这老太监精明又多疑的很,待会靠近后,直接结果了他”
严辅国隐在队伍最后面才上台阶,他小声提醒旁边几乎寸步不离的黄义。
“宫中有狼族奸细,要行刺陛下?”
石忠闻言有些错愕,不过他再一扫骆太如身后那些宫卫军,却见都是些陌生面孔,不禁心中疑窦顿生。
“骆将军止步!
未得陛下召见,擅闯宫闱可是死罪,
你们且先等着,我去通禀陛下后,再传你们入内。”
石忠越想越觉得事有蹊跷,想要暂时拖住骆太如。
他这双眼何其毒辣,又阅人无数,一眼扫去这些兵丁中就至少有大半都是精卒,宫卫军中何曾多了这些好手,他这内侍总管却半点不知?
而且其中大半人举止形态,走路步伐,不像出自军中,倒更像是些死士。
“事急从权,
再去通禀陛下,必然会惊动那狼族奸细,
若其暴起发难,我们又不在陛下身侧保护,圣体但有损伤,我等岂不万死莫赎!”
骆太如并未止步,反而更快的疾步上前,转眼就登上了数十级石阶。
“宫前禁卫听令,给我拦住他们!”
石忠一声暴喝,安元殿宿卫的两三百轮值禁卫,赶紧刀枪齐出如墙而进,阻挡下面登殿的闯宫队伍再近前一步。
“混账,一个个反了天了!
执掌宫廷卫戍的中护军是我,不是这个阉竖!
领军将军更是宫卫军大将军,你们也敢刀枪相向,
都给我退后!”
严辅国踢了一下骆太良,后者这才反应过来,上前几步,喝退他的属下。
一众宫前禁卫大半是骆太良的亲信,之前听内侍总管石忠的命令,一是宿卫的职责所在,二是这石忠乃三朝权宦,陛下跟前红人,众军平日对其多有惧怕。
现在既然自己的上官中护军,挑明了跟内侍总管不对付,他们再无一人听石忠命令,齐收起刀枪,‘哗啦’一片,全退避开来。
“骆家兄弟,你们可都是陛下潜邸之时的心腹老臣,
陛下对你们骆家不薄,安敢生出叛逆之心!”
石忠见众禁卫退却,面色发青,知道再不能阻拦,大声呵斥骆太如与骆太良二人,意图提醒安元殿中的值守小太监,去给后面慈元殿的国主国后示警。
“呜!呜~!”
安元殿内几个洒扫的小太监吓坏了,只有其中一个激灵的,领会总管意图,赶紧跑向后面的国后寝殿,想去通风报信,却被隐在殿中柱子后面的延福宫使洪九,从背后一把拉住,捂住嘴,迅速扭断脖子。
洪九本来是准备去东宫传太子的,听见宫前动静,这才躲在安元殿中偷听。
狼军攻城的危急时刻,东燕北城主将不去守城,却带人闯宫捉拿奸细,而他的身份,在狼族都是绝密,只狼皇陛下,乌狼台镇抚使阿颜晟,乌狼台东燕司千户孛兀歹,这三人知道。
骆家兄弟不可能知道他的身份,那就只能是这二人意图谋逆,想以东燕国主为进身之阶,投降狼族了,作为狼族人,如此与国有利的事,他当然要帮上一帮。
“杀了他,这老太监是在示警!”
严辅国几乎话音刚落,骆氏兄弟就一左一右同时拔刀暴起发难,那石忠没想到功夫了得,轻易就避开二人的夹攻。
“嗖嗖!~”
不待其他死士和暗卫围上来,嘭的一声闷响,身手如鬼魅般的石忠,一脚踢翻离得最近的骆太良,又躲过数支射来的袖箭,转身脚步一点,就退进了一丈开外的安元殿内。
“咣,咣!~”
只数息,八扇安元殿的镂花木门就被其全部关上,又是数支袖箭射出,仍一箭没有射中。
“撞门!
其他人绕过安元殿!”
骆太如一把拉起断了线的风筝般跌倒,吐出数口血沫的骆太良,一众宫卫军忙涌到殿前,齐发力,朝诸扇木门撞了过去。
“都过来,抵着门!”
石忠给所有的殿门插上栓子,厉声呵斥殿内吓傻的几个小太监都过来,这些小太监平常畏惧其如蛇蝎,再害怕也不敢不从,忙哭哭啼啼的都跑过来抵着门。
“陛下,骆氏兄弟反了,速进密道!”
知道这些木门支撑不了多久,石忠一边抽身而退,一边再次向后面的慈元殿连声大喊示警。
“洪九,快去禀告陛下,骆氏兄弟反了,让陛下快进密道!”
石忠刚出了安元殿后门,瞧见数步开外,延福宫使洪九,正贴着一根廊柱看向他直直发愣,再听数声破风声起,转头看去,绕行的几名宫卫军打扮高手,又是几枚袖箭闪着寒光,后发先至的向其袭来,挡住了他的去路,忙一边闪身躲避,一边吩咐洪九去赶快报信。
“诺,
总管,我这就去。”
洪九答应后,转身就往后面的慈元殿跑。
“老狗,纳命来!”
黄义他们都是飞虎右军之中的佼佼者,平日一直自视甚高,谁想今日偷袭之下,射空了左右袖箭匣,都没伤到这老太监分毫,但是刚刚这一耽误,他们已经距离石忠不到三四丈,立即五六人呈扇形围了过来。
“哼!~
老身倒要看看你们有没有这个能耐!”
石忠一声冷哼,想要为国主和国后多拖些时间,当下不退反进,苍鹰似的纵身一跃就近前丈许,再一跃,右手划过腰间,但见寒光一闪,一柄薄如蝉翼的软剑就出现在其右手之中。
“当,当,当!~”
得亏冲在最前面的黄义三人,知道这老太监武功了得,不敢托大,以三人战阵互为掩护,使那石忠迅如闪电般分别刺向三人腹部的三剑,都一一被战刀格挡住。
但那软剑剑势很快,一刺一挑间由刀身传回的那股怪力,令三人虎口差点震裂,一招落于下风,便招招受制,三人憋屈的不但无法破解,还被压迫的连连退后。
那软剑似毒蛇吐信般,如影随形的紧跟着三人,伺机发动致命一击,只数息间三人就被攻破战阵,不待另外三名暗卫上前来救,就要饮恨剑下。
“老太监,看暗器!”
恰在此时,严辅国和骆太如率领一众严府死士和宫卫军,撞破安元殿的前门,又从后门蜂拥而出,冲在最前面的严辅国大喝一声,一团暗器就奇准无比的朝石忠袭了过来。
“澎!~”
石忠平地里鬼魅似地滑行数步,堪堪避开那暗器,待其击中一旁廊柱,立即四溅开来,哪是什么暗器,确是一团雪。
“噗!~”
就在这团雪四溅的刹那,那石忠后背突然如遭雷击,一口逆血喷了出来,严辅国等人以为有诈,忙退后一步,躲避那团喷来的血污。
“洪九,你...!”
石忠一把拔出后背那把飞刀,偷袭之人竟然是本该早就去慈元殿,向国主报信的延福宫使洪九。
“石总管,东燕今日亡定了!”
洪九再无往日石忠见到的那般唯唯诺诺,那抹嘴角的讥讽一笑,让石忠看向慈元殿的方向,不禁心头一凉。
“趁他病,要他命!”
严辅国大吼一声,他哪管这其中又有什么恩怨,之前听石忠说有什么密道,生怕慕容明华跑了,忙招呼众军齐上,要将受伤的石忠乱刀砍死。
石忠却不再拼死抵抗,在众人围上来前,纵身一跃斜冲出去两丈开外,再猛地一窜就冲上了安元殿的高墙,遥望远处的慈元殿一眼,悲愤地长啸一声,又如大鸟般一跃,就消失在墙头,竟孤身一人逃之夭夭...。
“那个方向是...?”
严辅国望着突然逃跑的石忠消失的身影,突然一惊,道:“那老太监要去东宫,他要救走小太子慕容玥!
骆太如,你速领两百宫卫军,赶去东宫,
再传令宫城九门严加防范,要是不能生擒太子慕容玥,就乱箭射死!”
“还不快去!
要是逃了慕容玥,再立偏安小朝廷,
或者日后再图复国,后患无穷!”
黄义踢了一脚犹犹豫豫的骆太如,他说的话比严辅国说的有用的多,骆太如马上听从,回身领着延福宫的大半禁卫,立马折返了出去...。
“我是乌狼台东燕司百户隆达多,你们是阿古达殿下的人?”
洪九见领军将军骆太如,对一个宫卫军兵丁打扮的人言听计从,便以狼族语相问。
“对,我们是阿古达殿下的近卫,
没想到你们乌狼台的人,能耐这么大,
不仅将手脚伸到了国后的延福宫,还居于如此高位!”
黄义与边上的另一名暗卫相视一眼后,上前一步,用一口流利的狼语恭维。
昨夜他们收到在南城的霍仲飞鸽传书,告知了狼族在东燕皇宫中潜伏了十多年的甲子号暗线,延福宫使洪九,想来就是此人了。
“快!快!别让慕容明华跑掉了!”
严辅国不管他们如何接头,直接越过洪九,领着严府死士们冲向了百十步外的慈元殿,中护军骆太良没想到延福宫使也是狼族奸细,匆匆地向洪九拱手行礼后,也赶忙带着剩余的数十名禁卫跟了过去。
“哼,这些南人,卖主求荣倒是一个比一个踊跃!”
洪九回头望着他们冲向慈元殿的背影,冷笑一声,大声提醒道:“慕容明华的死活我不管,国后杨玉是狼皇陛下看上的人,敢动一根毫毛,活剐了你们!”
“噗!~
你...
你们...?;”
洪九话音刚落,就被黄义和另一暗卫一左一右夹住,一同拔出匕首,连插了十余刀,至死都不明白,为何这两同族会如此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