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
这时,立影就听到有人叫她:“小程?程立影?”
立影抬头一看,脸色唰地一下就变了。
“真的是你啊,小程。”那人倒是一脸平静。
立影慌乱地回应:“你好。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了,你来医院干什么?”那人问。
“孩子有点发烧, 带他来看看。”立影回道。
“这是你儿子?”那人指着翔问。
立影惴惴不安地点点头。
“他几岁了?”
“六岁多了。”
婆婆从心电图室出来的时候,正好看见立影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那男人穿着白大褂,个子很高,肩很宽。方脸,粗眉毛,大眼睛,大鼻子, 大嘴巴。 猛一看,长得象过去在乡下过年时,家家户户的门口上贴的 “门神”差不多。一向伶俐尖刻的立影,在他面前显得惶恐不安。
婆婆带着疑问走向他们。还没等她走到跟前,那“门神”却一转身走了。
婆婆问立影:“刚才和你说话那人是谁啊?”
“大夫。”
“他长得那么难看,跟门神一样,谁会找他看病啊?”婆婆疑惑地问。
“你管那么多干什么?”立影没好气地说。
婆婆这次没和立影较劲, 而是带着满脑袋的疑问,冷冷地看着立影。
那天下午,小姑子天玉带着女儿圆圆来了。一进门,圆圆去找翔玩。天玉自己一头扎进了自己妈妈的房间。
立影那会儿正准备做晚饭。看小姑子带着女儿这时候上门,知道今天妹夫值晚班, 天玉带孩子来蹭饭的。
天玉比天成小2岁。小时候不爱学习,初中没毕业就辍学。本来老家那儿就有重男轻女的风气,女儿反正是要嫁人的,不上也就不上了。天玉就在家和母亲一起做农活。
卢天成大学毕业以后不久,就把妈妈和妹妹从乡下接到城里来了。进城以后,天成原打算让天玉重新上学,拿个文凭或者证书。但天玉实在不是读书的料。天成浪费了若干学费以后,只好作罢。然后,天成又托关系给她找工作。每个工作都干不到3个星期,原因复杂,总体来是:高不成,低不就。在城市混了若干年,天玉认识了她现在的老公:一个比她小2两岁,外表不难看的,来城里打工的农村青年。天玉唯一吸引男青年的地方就是有个能干的哥哥。果然,这个哥哥后来帮他们买房成家,又投资让他们做小生意,希望他们能养活自己。在若干投资失败以后,卢天成死心了,明白他们实在不是做生意的人。最后卢天成只好把天玉安排进自己的公司。然后给妹夫找了个保安的工作。
天成把天玉招进自己的公司以后所带来的副效应就不必细说了。总的来说是天玉自以为是老板的妹妹,在公司是号人物。但公司里的人, 在卢天成的默许之下,谁也没把她当个人物。
天玉成家以后,除了找哥哥帮忙,要钱。并不常来哥哥家。因为来了总被老妈拉着做这做那,做不好还要挨老妈骂。
自从立影进家门以后,天玉来的次数渐渐多了。原因之一就是:每次来都能见识到新的东西。说来也是,天玉和她妈进城也有近十年了,她们自以为她们是城里人了。可是因为生活圈子太小,没交到城里的朋友,所以没有见识过真正的城里人过日子。无论是原来天成妈主持下的天成的家,还是现在天玉的家,都沿袭她们原来在乡下的生活习惯,所以其实她们是在城里过着乡下的生活。
立影进了这家以后,无疑是为她们打开了一扇展示城市生活的窗户。立影对这个家的改造,把各种她们原来见过却不知道干什么,或者是干脆没见过的新鲜用具买进这个家。把这个家从“城市里的农舍”彻底转变为了“城市里的豪宅”。在婆婆看来是烧钱,在天玉看来就是新鲜。所以每次来家里,天玉都要把每个房间转一边,把每一样她没见过得用具都拿在手里试试,然后在走的时候带走几样。
这天吃晚饭的时候,天玉问:“嫂子,你今天在医院遇到谁了?”
立影知道肯定是婆婆跟小姑子又嚼舌头了,懒懒地说:“大夫, 护士, 病人,家属,你说医院里能遇到谁?”
“那个跟你说话的人是谁?”
“和我说话的人多了,大夫?护士?收费的?药房的?问路的……。”
“我不是问那些人,我是说那个长得象门神一样的那人是谁?”
“门神长什么样?你画个给我看看。”
“嫂子,你别打岔啊,不是有什么秘密吧?”天玉似乎抓到立影什么把柄似的,紧紧追问。
“废话,你知道是秘密你还问?我和你有那么好吗?连秘密都会告诉你?对了,问你一件事,你是不是把家里榨汁机给偷走了?”
家里的东西现在经常失踪。 立影要用的时候总也找不到。一问婆婆, 婆婆就说天玉喜欢,就拿走了。
天玉一看立影脸沉下了,连忙说“嫂子,我拿的时候跟妈说过。”
立影:“那是妈买的?还是妈在用?你偷走的哪样东西是妈的?家里的东西买一样丢一样,一到要用的时候就没了。再一问:就是你拿了。我告诉你,天玉,我现在已经条件反射了。只要家里有东西找不到,我就认为是你拿了。以后家里万一丢了钱。我就怀疑你。我就告诉警察,你是嫌疑犯。”
小姑子吓得大叫起来:“嫂子你怎么这样说?”
“立影你也太混了。你居然说天玉是小偷。”婆婆也大喊起来。
立影蛮横道:“她不是吗?要不现在找个警察去她家看看?她偷走的东西的发票我全留着,看警察是不是都能在她家找到?”
婆婆对立影今天在医院遇到的那个“门神“十分好奇。自从认识立影以来,婆婆从没见过她那么慌张过。所以婆婆认定,那个“门神”和立影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婆婆自己已经不是立影的对手了,本来想借天玉之力问个水落石出的,没想到让立影杀了个回马枪,被打得措手不及。
婆婆现在只能帮天玉反击了:“你还是嫂子呢?哪有嫂子把小姑子当贼的?你家嫂子是这么对你的?”
立影冷笑一声:“别提我嫂子,你家就不配有我嫂子那样的嫂子。也不看看你们是怎样当婆婆小姑子的?象她这样又懒又馋还和嫂子顶嘴的小姑子。放我妈那儿,不打得她乌眼青才怪。”
小姑子和婆婆一听,哑了。也不敢再问门神的事了了。
卢天成回来的那天晚上,一进门就被婆婆拉到她房间嘀嘀咕咕去了。 立影用脚后跟想想都知道:婆婆肯定要跟他提门神的事情。就等着卢天成从婆婆房里出来,跟自己发难。
结果,卢天成回房间以后什么也没说。只是问了问翔和婆婆的病情,并感谢立影对他们的照顾。
到了第二天吃晚饭的时候, 婆婆又开始抱怨, 说立影做的饭菜无味。 立影在照顾翔吃饭,懒得理她。倒是卢天成劝婆婆:“立影不是说你有血压高吗?那就不能吃得太咸, 立影是为你好。”
婆婆一听卢天成在为媳妇说话,越发恼了。叫道:“谁说我血压高?谁知道她串通什么人害我,说我血压高。她咒我,巴不得我早死。”
这时,翔已经吃完饭了。立影让他回自己房间玩。然后,转身去拿了个盘子, 把每样菜都往盘子里夹了一点,然后在上面撒了盐, 放在婆婆前面:“你吃吧?想吃多少咸都行?别到时候高血压犯了,再闹个脑溢血,半身不遂了没人会侍侯你。”
婆婆仗着卢天成在,也跟立影发起威来:“你个小X妇,你想害死我啊?你把我害死了,就没人看见你跟野男人在一起了?”
天成昨天晚上没有质问立影, 感觉不对劲的不仅只有立影, 还有婆婆。婆婆很恼火。现在儿子越来越顺着这媳妇了。这么大的事,连问都不敢问。刚才居然还帮着媳妇说话。这事都憋了好几天了,婆婆现在偏要把这事挑开了说。
立影反唇相讥:“你是不是看见你儿子头上光着难受?非要给他找顶绿帽子戴着?”
卢天成看两人说得不象话了,才出言劝阻两人。
到了夜晚,快睡觉的时候,两人才回到房间。卢天成似乎没有意思接着饭桌上的话题再问立影。 倒是立影沉不气了,问道:“你妈没让你问问我, 我带翔去医院看病时遇到什么人了?”
“哦,我妈是说过这么回事。”卢天成答道。
“那你怎么没问啊?”
“不是你说的吗?我妈就是发发牢骚,让我别当真,也别拿到你面前说, 免得你不高兴还朝我发火。 我可不想受夹板气。”卢天成看上去十分轻松。昨晚,老妈反复提到那个“门神”一样的男人时,卢天成并没有当一回事。他知道老妈的秉性。原先,前妻和卖菜的多说几句,老妈也会质疑前妻的品性的。所以卢天成自动把老妈的话忽略了。根本没有想到要去质问立影。倒是今天立影的表现让卢天成有了新的想法。立影在老妈面前一向有“谈笑间,强橹灰飞烟灭”的气概,不大把老妈当回事的。今天她倒是有些沉不住气了,自己挑起来说。这说明,老妈的某些质疑不完全是空穴来风。只不过,立影不主动说出来那人是谁,卢天成是不会主动问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何况他们两以前的历史都不是那么单纯。
立影没想到卢天成拿来堵自己的嘴,语塞。没错,她的确对卢天成说过这话,现在有点拿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意思。心里不免生气, 于是撅着嘴说:“反正你也不在乎我, 你只要你儿子吃好喝好,你妈吃好喝好,你什么时候在乎过我啊。”
“你这就不讲道理了吧。 我要是拿我妈的话来问你,你肯定会怨我,说只听我妈的话,不信任你。我现在不问,你又怨我不在乎你。 你到底让我怎么办?”卢天成说这话的时候倒没有生气,而一直是有点给立影出难题的意味。
立影这次让卢天成抓住理了,自觉理亏。 不过嘴上还是不肯认输的:“什么呀,要是你妈告诉你,我欺负她了。 你保证第一时间找我来算帐了。现在不关你妈的事, 是不是我在外面有个男人你也在乎?”
“既然你这么说,要不我就问问,关心关心你?那男人是谁?”卢天成说。 立影这才发现,如果话题里不牵涉到他娘, 这个男人的脑袋瓜子也挺好使的。 一点也不象被门夹过的。立影这次是自己把自己绕进去了,又没有认输的习惯,所以抵死耍赖:“还以为你真的宽宏大度呢,你跟你妈一样小心眼。”
卢天成被立影的逻辑逗乐了,不和她闹了。本来他已经上床,靠在床头看报纸。这时候又下了床,到衣柜的下层取出他出差时用的行李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大的盒子,说:“这个是给你准备的生日礼物,本来打算过几天你生日的时候再送给你。为了证明我还是关心你的,我还是现在就拿出来吧。”
立影看见那盒子华丽的包装, 眼睛立马就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