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兰低下了头,用手轻轻把耳鬓边的碎发向后捋了捋。不经意间,我发现这个“80“后的女人眼角已出现了皱纹,岁月又曾饶过谁?
“我继续讲吧。”兰说:
18岁,那是多么好的一个年纪啊!没有吃穿用度的压力,没有逢年过节,亲戚家人“关心”你婚姻大事的压力,更没有如今芳华渐逝的恐慌。
那个晚上我很高兴,并没有因为不能睡个好觉而产生不满,反而由于可以合情合理的不必回家而内心狂喜。下班后,我先去超市买了一堆零食,别怀疑,没有哪个年轻女孩儿可以抵挡住零食的诱惑。之后又到外面胡乱吃了一顿晚饭。你看,那时的我,饭可以简单,但零食却一定要丰富,正好和现在相反。
回到店里,大概是晚上7点。我拉了把椅子,坐到平时门市唐姐姐接单用的玻璃茶几前,打开了从家里带过来的小收音机。对,你别笑,想想在我18岁的时候,也就是2000年,智能手机是不存在的,那时的网吧还没有《劲舞团》、《劲乐团》,只能和未见过面的网友通过OICQ聊聊天、逛逛BBS,或者玩玩单机游戏,而我另一个最大的爱好就是听广播。
一个对爱情充满懵懂和渴望的女孩,除了在琼瑶阿姨的纸质小说里不断满足对爱情的幻想,剩下的就是从各种广播电台的情感节目中寻找慰籍了。听着别人的喜怒哀乐、爱情故事,或多或少的可以排解自己心中的孤寂,再满足一点点人性深处的窥探欲。
大概快9点了,我听到店前的卷帘门发出了声音,心里有点慌。按理说在这个时间段,是不应该有人来这的。我直挺挺地坐着,不知何时手中攥紧了手机,“110”三个数字已经赫然被我打到了屏幕上。
卷帘门没有全部开启,大概在开启了三分之一后就停住了,这时透过房间内米黄色的灯光,我看到了老板的脸。
这么晚了,他来这做什么?这是我心中最大的疑问!
老板也发觉了我的疑惑,笑着说,自己忘记了拿U盘,回家核片时才发现,就临时回来取一下。
我傻傻的相信了,还问他需不需要帮忙,他说不需要,我也就没有站起来,依旧坐在椅子上看着他在吧台附近装模作样的翻找着,嘴里还念念有词的嘟囔着“哪去了?我就放这了啊!”
大概几分钟后,老板突然说:“算了,不找了,反正不急!”
不急?不急你这么晚回来干什么啊?我心里产生了一个大大的疑问!
“吃饭了吗?”他问我。边问边坐到了我身旁的椅子上。
“吃了”。我回答。身体稍稍的向后倾了一下,借故把放在桌子上的手抽回来放到了腿上。
“哦,一个人在店里害怕吗?有没有和家里打招呼啊?”老板把椅子向前挪了挪,这样他就离我更近了。
“没事,挺好的,我跟家里说完了。”我想站起来,装作去饮水机接水。
就在这时,让我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老板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手很凉,而且他还用食指在我的手背上慢慢的画着圆圈。
“你感觉最近工作怎么样啊?对工资和工作量还满意吗?店里有没有谁欺负你啊?对未来有什么打算呢?”透过眼镜片,我看到了他眼睛里反射而出的光。我想把手抽出来,但是他握的更紧了。
说实话,此刻你们可能都预感到了危险的气息,但是不要忘了,我当时只有18岁,我的外表看似冷静沉着,实则内心已经不知如何是好,我承认,我慌了。
“以后有什么事情不用怕,你和我讲,只要是我能做的,我都会帮你。你看,你一个小姑娘家,找份工作也挺不容易的,你就在我这好好干吧,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说到这,兰深吸了一口气。
我问到:“这不是很狗血的套路吗?”
“嗯,现在看起来的确是,可我还是要说,那时我真的什么都不懂!”兰回答我说。
“后来呢?难道真的狗血到我能猜到结局吗?”
“你听我说吧。”兰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接着说到:
我的手虽然在他的手中,但是却已经没有了一丝的温度,我感觉自己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已经结冰了,我无法动弹,更无法呼吸,这种感觉让你觉得自己就是一个死人,不,是一个玩偶,一个被冰冻的人形玩偶。
我感觉到他的脸在尝试着一点一点的贴近我,可我却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一瞬间,我想起了那年寒假,在家里和“体育委员”发生的事,这让我明白了接下来可能要发生什么。说来你不要取笑我,那个年纪,没有人和我讲过有关于那方面的事情,我关于这方面的所有知识,都是源自于我为数不多的那几本爱情小说,可是小说里面也只是把这种关系锁定在了拉手和亲吻上,在这之后会发生什么,我一无所知。
再者,那个年纪我也从没想过会和一个有妇之夫发生什么,加之老板之前在我心里的形象一直是非常好的。我天真的认为,婚姻是忠贞的代名词,婚戒是贞操的保护锁。我经常幻想着生命中那个骑着白马的男人,踏着鲜花铺就的地毯来到我的面前,极具绅士风度的单膝跪地,温柔的亲吻我的手背,然后含情脉脉的注视着我,深情的问我是否愿意嫁给他。所以现在发生的这一切,这完全是我的大脑无法处理的信息。
“你危险了,就好像把一只小白兔放在老虎面前,小白兔不但没有在第一时间抓住逃跑的机会,反而却固执地认为老虎也是吃素的。”我开口道。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那只‘傻兔子’,那个在危险来临时,没有在第一时间嗅到危险气息而逃开的愚蠢的猎物!”兰低下了头。
她的表情开始凝重,似乎勾起了一些他不愿回忆的过去。摇了摇头,她接着说到:
突然,卷帘门那里应该是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当时我根本没有听到,但是根据老板的反应来看,他的确听到了,而且可以说他甚至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突然放开了我的手,然后目光如炬的抬头看向背对门的窗外,虽然外面一片漆黑,但他好像能看见什么似的,口中念念有词的说到:“兰啊,你刚来没多长时间,还很年轻。很多事情都需要慢慢去适应,更需要自己去不断的努力,你找我,也是没有用的,人生是没有捷径的,如果每个人都想办法去走捷径,那不是对刻苦努之人努力之事的亵渎吗?”
“他居然用了‘亵渎’?”我冷笑道。
兰,没有理我,继续说:
我当时懵了,这哪跟哪啊?这男人疯了吧!前一秒钟还跟我说万事有他,后一秒我就变成蝇营狗苟之人了。可当那个窸窸窣窣的声音越来越近时,我明白了一切。来人我想你也能猜到了,对,就是他的那个会计老婆,我们口中的“母老虎”。
之前我也说过,他老婆对他可谓是了解至深,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很不信任他,他说要到店里拿东西,他老婆可能就感觉到了一丝蹊跷,跟过来看看也就顺理成章了。可关键苦了我了啊,我根据无法辩解什么,因为我的辩解就是认罪书。
结局,结局就是他老婆一声不响的把他带走了,从头到尾也没和我说一句话,只留下一个百口莫辩的我,对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傻傻的坐在桌子前,一动不动。
此时收音机里传来那个主持人磁性的声音“面对他人的误解,不要解释,更不要低头,时间才会证明一切的。”
“如果,只是如果,如果你老板的老婆,就是那个‘母老虎’不来,会发生什么?”我点了一支烟问道。
烟雾飘过兰的面颊,在夜晚的灯光下映射出一种迷离的美,细细的眉毛下面有一双朦胧的眼。
“我也想过,后来还一度因为这个想法而充满负罪感。我想,我,会答应,答应他的一切要求!”
我的手僵在半空,烟灰慢慢的飘下。“为什么?”
“你说呢?”兰再次低下头,拿起已经不再有温度的茶杯。
兰说:
这件事过后,我没感觉到什么大多的异样,只是半年后,我们店里的一位门市莫名的辞职了,之前没有一点的征兆。
直到有一天听同事们闲聊时我才弄明白,原来辞职的那个女孩就是第二个我,只是她和老板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都只是猜测,但估计时间不短了,应该是我那件事之后不长时间,老板就找上了她。从“母老虎”最近的情绪来看,估计也是坐实了老板的罪状。
那个女孩的离去,除了带给我们几天的谈资外就再无任何实质的影响了,老板还是老板,‘母老虎’还是‘母老虎’。唯一不同的就是,老板总是刻意避免和我有单独相处的情况发生。
前一阵子通过朋友得知,那个之前辞职的女孩,辞职后马上就开了一个小服装店,之后又转行做了美甲什么的,十几年的经营,现在她已经是吃喝不愁了,房子车子,老公孩子也都有了。
所以,你问我为什么会同意,现在能明白了吗?也许这真的是一次机会呢?
“你错了!即便,即便当时你和老板真的发生了什么,以你的性格,你也不会要求得到什么,到最后可能你还是现在你的,这就叫……”
“性格决定命运!对吧?”兰不等我说完就接到。
“我懂,这也许就是我交过这么多男朋友还嫁不出去的原因吧!”她苦笑着说。
我给兰重新斟满了热茶,氤氲的水汽开始升腾。
“严格来讲,你前面给我讲的这两个男人,不,是一个男孩和一个有妇之夫,这根本不能算作是你真正意义上的男朋友啊?”我问道。
“嗯,没错,但是如果没有他们的故事,你可能就会无法理解我的下一个男朋友了,严格来说,他才是真正走进我身心的第一个男人,他叫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