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放下茶杯,缓缓吐出一口气,看着我说。
“准备好听我的第二个故事了吗?”
我点了点头。
“初中毕业后,因为没有考上高中,我就打算找工作赚钱。”
我问:“为什么不读个职专或技校呢?那个年代还是很普遍的,我的很多初中女同学就是这么做的。”
“你想想,我是那块料吗?”兰苦笑着说道:
对于我的学历和能力,我有自知之明,能胜任的工作不多。无非就是餐饮服务类或商品销售类,说白了就是服务员或售货员。可是哪个人不希望自己的工作体面些、安逸些?至少说出去时不至于让自己太过丢人啊。
偶然间我在电视上看到当地某某化妆学校招收学员的广告,这瞬间给了我一个方向。可当电话问过学费后,我选择了放弃,因为我的家庭很普通,甚至可以说有一点贫穷,父母没有稳定的收入来源,加之又没什么积蓄,我实在没有颜面再让他们为我付出什么了。于是,这个想法就被搁置了起来。
有天上街时,我无意中看到有一家婚纱影楼招收化妆学员,而且还是带薪的,虽然不多,但好在不但不用家里出钱,自己还能少赚一点。这对当时的我而言,无疑是个天大的好消息。回家后和父母一商量,他们也觉得不错,再加上哪个女孩子不希望学一门可以把自己弄的美美的的技术?于是我的化妆师生涯和后面的故事就在这个决定下慢慢的展开了。虽然现在回想起来如梦似幻般,有些不真实。
我的应聘很顺利,这个行业在当时对学历没有任何要求,记得老板只问我了几个问题,大致是能不能坚持住、工作需要时能不能在店里留宿和对待遇满不满意。
这家婚纱影楼不算大,按现在的眼光来看充其量就是个大点的工作室规模,但在二十年前却可以算得上是中等偏上了。老板是个三十出头的男人,瘦瘦的,戴眼镜,梦想是尽快给自己买一辆红色的“马六”。为了节省开销,他还兼任店里的摄影师。不管什么时候,摄影师都是门店的灵魂。可惜,这家店的灵魂有着一种爱好……
了解这个行业的人可能会知道,所谓婚纱影楼,在当时或现在都兼具人像摄影、儿童摄影、证件照拍摄和代洗数码照片、出租婚纱礼服等业务,可谓是不放过每一个赚钱的机会。
店里当时有门市部(负责讲单、接单)、化妆部(我就在这)、礼服部(出租或清洗、修补)、摄影部(老板就在这)、后期部(修片、出片)、选片部(推二消和加选)、客服部(安排拍摄计划、解决客怨、收产品快递)、财会部(收银、对账),可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虽然有些部门只有一个人,比如礼服部、客服部,还有人更是一身双职,比如我师傅就还兼着选片部。虽然有财会部,但店里的员工开资是单独归老板娘负责的,卫生和保洁是单请的阿姨。由于地处闹市,加之每日的现金都会被老板娘在当晚悉数带走保管,所以也没请更夫。正是由于这些,店里面除了摄影和后期部就基本上都是女性员工了,而且除了保洁阿姨年龄都在16-25岁,且未婚、姿色偏上者居多。具体为何,你可以自己思考。
想象一下,一个男老板和一群年轻漂亮的小姑娘每天在一起会发生什么?这一点,做为老板的妻子也想到了,可是苦于她自己有一份其它单位会计的正式工作,不能实时在店里,当年的科技水平又决定了无法做到远程视频监控,所以,她只能通过“发威”的方式不断的在我们面前宣示她对老板的主权拥有,久而久之,我们都私下里称她为“母老虎”。
最开始的时候,做为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我是无法感知那种已婚男人所特有的魅力的,只是隐约觉得他能给我带来安全感,这种安全感有别于父亲和兄长的感觉,似乎是一种平等的,无需回报的,尤其是他那种关心你冷暖、饥饱的细腻感。现在想来,那都是带有目的性的,他怎么从不关心保洁阿姨呢?
既然是化妆学员,当然需要一位老师来教授技术。我的师傅是一个长象极其一般又家在外地的胖姐姐,现在回想起来,她曾不止一次的委婉提醒我要离老板远一些,只是当时的我,根本听不懂。
师傅人很好,一来二去,我和她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她教我如何根据脸型、肤色、服装选择合适的产品,设计不同的妆面、发式,如何用技术给客人扬长避短,如何用技巧让自己变得更漂亮,可谓是毫无保留。到现在我依然非常感谢她,因为没有她也就没有现在的我,只可惜当时的我并不懂。
做为化妆师,尤其是婚纱摄影店的化妆师,有一项工作你是躲不掉的,那就是化早妆,当然是有提成的,虽然不多。所谓早妆就是在新人结婚当天的早上给新娘化妆。我们这的习俗是婚礼当天的早上,新郎要先到新娘家接亲,然后和新娘到新房,之后再一起到酒店典礼。而典礼一般都选在上午7点58,8点零8,8点18,最晚也不过10点58。而化早妆的地点无外乎是在店里或新娘家。这就决定了化妆师在有早妆的前一晚是无法回家休息的。
在跟师傅学习了几个月后,期间也只是陪师傅化了几个早妆而已。虽然师傅一再强调需要再等等,可老板却固执的认定我已经具备了独立化早妆的能力。当时心里还有点怨恨师傅,以为她是怕我抢了她的饭碗才横加阻拦,以为老板是慧眼识珠给我展示的机会,以为自己是天生丽质,已然学成。现在想想,老板无非就是不想养一个吃闲饭的人和为后面他不可告人的目的创造机会罢了。
于是在一个初冬的晚上,我被独自留宿在了店里,这是我凭生第一次一个人化早妆、一个人在外过夜。说实话,当时没有什么恐惧感,有的只是兴奋,一种无人看管的兴奋,就像一只从小一直被关在笼子里的金毛狗,突然被主人解开绳索散养了一般,不知道外面会有何种危险,只感觉豁然间世界变得好大,可以做那么多之前不能做、不可做的事情。
而那件事就是在这个晚上发生的。如果让我回头重新选择,我一定不会重蹈覆辙。
“当时你多大?”我摸着鼻子问道。
“那年我18岁。”兰轻声回答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