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出了房间，离开了危险区域，但是齐婉婉立刻替房间内的人担心起来，毕竟方才顾晓风发了疯似的想要杀－人，她十分不放心，偷偷蹲身从被踹出的大洞内窥探室内的景象。
顾晓风反手甩了张健几个嘴巴子，并没有直接指责方才他们俩人在游戏厅里发现他擅离职守的事，而是皮笑肉不笑地问道：“醒了？”
张健被打了几巴掌之后有点头晕，但在顾晓风面前他习惯了唯唯诺诺，下意识地称是。
顾晓风伸手指着他身旁垃圾桶里的杂物问：“这是什么？”
张健探头看了看，意识到不对，有些慌张地看了看顾晓风，立即低下头沉默。
顾晓风又指着地上的玻璃碎片问：“这个呢？”
张健虚弱的身体立刻开始大量流汗，能混到他目前的这个位置自然也是在顾氏工作有年头的老员工，他当然知道顾晓风的忌讳，此刻却什么都说不出口，就算都推到王银笛的身上也是不现实的。随着意识越来越清醒，他也越来越害怕。
齐婉婉这个低于正常视线的角度是看不到垃圾桶内容的，方才在室内也瞥过一眼，并没看出什么来，但现在倒是能看清楚地上的玻璃器皿。那是一个圆柱形的东西，中间有两道相连的螺旋，可能是材质不同或者是比较厚的缘故，圆柱形的透明外壁都已经稀碎了可是那两个螺旋状的东西还算完好，只是在最上头吸管的位置被磕碎了些许，因为这两个螺旋一样的东西总让她想起来《生化危机》里面的T病毒和血清，因此方才就格外注意，但是她并不清楚那是做什么用的。
顾晓风见张健不说话，将他的手拽到长条桌前，拿起上面已经装满烟蒂的水晶烟灰缸来用力砸上他的手指。
“啊——”齐婉婉深吸一口气，和张健同时叫出声来，但室内的顾晓风似乎并没有听见。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进去阻拦。
“说话，嗯？”张健的四根手指被砸得鲜血直流，顾晓风却一脸平静地问。“是不知道，还是不敢说？”
“对……对不起，顾先生。”张健是顾氏的老员工却并不是社团的成员，游戏厅算是明面上的产业，因此他之前从没有涉及过社团的事情，但顾氏的员工多少都知道自家大老板的背景，也听说过大老板的种种暴－行，只是后来顾氏开始洗白，顾晓风不再插手社团的事情，现在又远离雪城，他们松懈了许久就已经忘记了惨痛的过去。此刻他真正意识到自己犯了无可饶恕的错误，哪怕是他贪污公司的财产顾晓风也许都不会这么生气，但是现在后悔也晚了，除了对不起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对不起？”顾晓风扯起一抹毛骨悚然的笑，“你跟我说对不起？嗯？你死不死和我有什么关系？”他说着，松开手，将沾满血的烟灰缸重新放到桌上，又从一旁的摞放的折叠凳中抄起了一个，齐婉婉再也忍不住了，急忙拽开门重新走了进去。
顾晓风的折凳一砸下去，张健立刻条件反射地缩手，让他落了空，他的笑容于是更古怪了：“躲？你敢躲？”他说着，上前几步踹倒张健，一脚踩住他的脚踝，折凳立刻落到他被固定的腿上，发出闷闷的击打声。
“顾晓风，别打了！”就算是死过一次，齐婉婉也没见过这个，她又害怕又不能不阻止，折凳一下下落在张健的腿上，每一下都让她抖一抖。
张健的反应还没有恢复到正常，本就迟钝许多，此刻被顾晓风踩住脚，只觉得很痛，除了呼喊之外已经做不出其他反应。
过了几十秒，张健的声音突然停止了，顾晓风停下了手，齐婉婉的眼泪突然流了出来，她是出来玩的，又不是出来杀－人的。
顾晓风的气还没出，蹲身拽着张健的脖领子又是几个嘴巴子将他扇醒：“在我顾晓风的地方有三不准，你来说说看。”
张健已经连痛都不敢呼了，呲牙咧嘴地不断道歉求饶。
“说！忠义和的三不准是什么！”顾晓风厉声喝道。
忠义和就是顾家老祖宗创建的社团原型，只不过因为是家族式的，继承人是世袭制，所以大家习惯都用“顾家”来称呼这个组织，相对于这个黑暗的里世界，表世界的顾家都被人称呼为“顾氏集团”。顾家的下人很少提到社团的事情，齐婉婉也仅仅知道社团叫忠义和，和一部分主要骨干负责人的名字与职务罢了，具体的事情她一无所知，包括他口中的“三不准。”
“顾先生……”室内发生了这么多事情，张健的鬼哭狼嚎终于弄醒了浑身湿淋淋的王银笛，他首先看见了盛怒中的顾晓风。
“醒了，哈？”顾晓风转头看他，指了指地上的张健，“你以前是社团的人，那你来告诉告诉他，‘忠义和的三不准’是什么。”
王银笛似乎也不甚清醒，顾晓风这样问，他就还真直接答了：“第一不准碰软货，第二不准逼良为娼，第三不准吃里扒外。”
顾晓风看向张健，问：“你没听说过？”
张健忍着痛，却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他虽然一直没有在社团混过，但是作为顾氏的老员工，这三样也都是绝对不允许的，甚至在员工手册上都特意用最醒目的字体标示在第一行的正中间，而且是绝对高于公司其他规定的，他方才是一时没想起来，但后来终于想起来了却不敢说。
“那，如果犯了这三样结果会如何？”顾晓风又转头看着王银笛。
王银笛刚发现自己的头受了伤，正在摸着已经有些凝固的伤口处纳闷：“死。”他原本是个分堂的小弟，后来爬到分堂主的位置，顾晓风离开雪城的时候本来应该带走他们堂主，但顾成硕表示社团一时离开太多骨干会出乱子，所以才带他来的帝都，这些年打打杀杀的日子突然风平浪静，什么都不用做每个月就有大把的钱，不用提心吊胆，不用勾心斗角抢上位，他的身材发福了不少，而随着体重增加也渐渐将曾经危险的过去都遗忘光了。但这些凝固在骨子里的信念还是会下意识地在被提问后随口回答出来，答案是坚定的，不可违拗的。
顾晓风笑了，这一次的笑容发自内心的真诚：“看来你还是不够清醒。”他将地上的小半桶水再度泼上了王银笛的脸，“等你醒了就自己去死吧，我等着看。”
地上的张健闻听此言，身体立刻僵硬，连疼痛也不顾了，不知道方才顾晓风的一顿打是不是表示他不需要死了。可王银笛被冷水一激，再回想方才的问话和答案，立刻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何况地上还躺着血淋淋的张健。
“顾先生，我们……这是头一次。”他紧张地说着，立刻从沙发上起身顺势跪到顾晓风的面前，一面偷眼去看张健，他不知道方才具体发生了什么，不确定张健说的是否和他说的有出入。
“头一次？”顾晓风俯身拍拍他湿漉漉的脸，“三不准里可没有说过是第几次有什么区别。”
“顾先生……”王银笛带着哭腔，他安逸了这许多年，不可能再接受动不动去死的命令，何况，他也没觉得是多大的事情，顾晓风自己也不是干干净净什么都没做过。
顾晓风点头：“行，你不去死，行，我知道了。”他说着，一面拽起王银笛的手到桌子上，又抄起方才的烟灰缸。
王银笛不是傻子，虽然不确定方才发生了什么，可是玻璃烟灰缸上面的斑斑血迹多少也让他能预料自己的结局，拼命地想抽回手来，但顾晓风的手像铁钳一样牢牢箍住他的腕子，让他没办法移动。“啊——”烟灰缸落下的时候，他也发出了和张健一样的惨呼。
“你们一个个的，花着我的钱，管着我的公司，违反我的规定……”顾晓风狠狠地出了吐了一口气，“现在，还得我亲手收拾残局？”
就在顾晓风说话的同时，王银笛猛然用力推了他一下，伸腿朝他的腿扫去，也不管一击是否得手，立即朝门口冲去。张健或许不知道顾晓风是什么人，可顾晓风掌管社团的时候他就已经爬到中层位置了，这么下去结局只有一个，他不可能束手待毙，虽然身手已经生疏许多，但顾晓风猝不及防下确实被推得一个趔趄，但正因为他的身体朝旁边移动了一些，那个扫蹚腿并没有发挥到最大效用。
王银笛朝着门口冲过去，可因为身体仍然并没有完全恢复正常的敏捷度，被身后的顾晓风一个飞腿踹个正着，张手扑到门旁的墙边，即使如此他仍然没有放弃，探身还是要开门，但这个时候顾晓风已经赶到了他旁边，烟灰缸重重砸在他伸过去的左手肘上。
谁都看得出顾晓风是动了真格的，王银笛认为目前保命是首要任务，只有活着才有机会考虑以后的发展，他也是打手起家的，虽然听说过顾少爷拳脚很厉害但也要试试，通常人家对那些上位者的恭维话内的真正含义是需要打折的。
手肘是真切地被砸到了，但是即使神智仍然没有完全清醒，动作也并不流畅，王银笛却也真的很拼命地在努力保护自己，方才即使没有真的将手扯回来，却也是多少偏了一点，他下一次击打来临之前缩回身向旁边一让，满面怒火的顾晓风的烟灰缸就直接在墙上磕个稀碎。
因为用了真力气在手上，结果碰到的却是坚硬的墙壁，在烟灰缸碎裂的同时顾晓风的手也被尖锐的碎片扎得鲜血淋漓，一阵疼痛让他心中的怒火更胜：“躲？”他露出一个残忍的微笑，“你打算怎么躲？”现在他就站在门口，这里是地下室，连跳窗都不可能。
“顾少爷，顾少爷您饶我一次，我就这一次。”王银笛捧着疼痛的手臂一边作揖求饶，一边仔细观察地形，寻找有利于逃跑的条件。顾晓风的身手如何他不知道，但他知道凡是惹到他的人到现在已经没有任何是有例外活下来的。“以后绝不再犯！”他带着颤音，说着这样的话，但眼神却显露出绝望，他在社团混过，知道违反规定是什么后果，倘若是后两条或许还有得商量，但这一条，惟独对顾晓风来说是绝对不可原谅的。
在他和顾晓风之间空无一物，但是，他看到了齐婉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