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从杀死一条鱼还是杀死一个人的时候,她离原本的那个她越来越远。
昨夜,她做了那个梦,漫天的大火吞没着旧日家园,吐着浓厚的黑烟,诡异的火舌张扬地四处行走,嚣张地将她与家隔离,火焰越来越近,好像要将她吞噬。满目所及都是火光,她仓惶,却找不到出口,仿佛幼时见过的蜘蛛网上奋力挣扎的飞虫,怎么也无法摆脱被吞食的命运!
寅时三刻
距离她平日练剑还有一刻钟时间,被迫自梦中惊醒坐起,喘气空档,梦里的火焰也跳到了现实中,熏得她额头满是冷汗,如葱的手指好像被压扁,手背上的青筋凸起,抓紧身旁的剑,努力平复着梦里惊魂,小心翼翼地轻吐一口气,呼——,好像这样就能把所有的痛苦呼出,从此不再感受疼痛!很久没做这个梦了,不知是因为离开住了八年的地方,还是因为昨天的一场鏖战,才令她梦中不得安宁!略微平息了气息,起身穿衣。没有点油灯,虽然她已不再害怕小小的油灯,但是刚才的梦让她没有心情看见那样的光亮。
寅时四刻
柳州十月这个时辰,晨曦还没大亮,还是微冷,打开门,额上冷汗虽已消退,但经冷风一吹,丝丝凉意穿透了单薄的衣裳,但她顾不得这些,她只想痛快地挥一挥手里的剑,驱走心里的寒冷!
身随意动,剑随人舞!
黑夜似乎不能抵挡一人一剑的步伐,渐渐褪去了黑色的外衣,自然的温暖和光亮逐渐升起!
房顶上,身披双层鹤纹大氅,江戊戌有滋有味地看着不远处一人舞剑,十月清晨已是微冷,那人身形瘦削,剑影由慢到快,由快到慢,慢时如婴儿学步,一招一式极其分明,快时如秋风扫落叶,令人眼花缭乱,就这样时慢时快,时快时慢,一直规律地舞动着,却一直没有杀气!
摇了摇头,身子掠起,凌空飞身至那人身前,将身上的大氅扔了过去,先一步罩住那人的视线,随后一剑刺过去!
烟雨正练着剑,突然空中飞来一物,手腕抖动,她本来婴儿学步式的招式一变,剑温柔地迎了上去,手腕轻动几下,剑尖挽出一个剑花,就这样将那物旋转起来,不待她继续动作,突然一剑迎面刺来,她急忙将身体后滑,将剑尖的物体迅速抛掷在一旁的花木上,泛着寒光的剑又黏了上来,她抬剑抵挡,就这样两个人你来我往斗了起来。
江戊戌剑法凌厉,去势凶猛,势必要激出对面的人的杀气!
烟雨剑法轻柔,似能包涵万物,面对如此凌厉凶猛的剑法一直不曾有杀气!
百个回合之后,一直激发不出任烟雨的杀气,江戊戌不满地撤剑。
烟雨见对方撤了剑,也停了剑势,接着将剑收入剑鞘。握剑一抱拳对江戊戌道:“少主!”
江戊戌将剑入鞘,抱在当胸,绕着任烟雨走了半圈,又转了回去,还边摇头,边啧啧有声,颇不赞同地道:“作为杀手,这么软绵绵的可不行!”
烟雨放下抱拳的手,高冷地回道:“少主不是任务,练剑,也不是任务!”
江戊戌一手抱剑一手抵额,侧目看向烟雨,疑惑地问:“那你杀人的时候也是这么软绵绵的?”
烟雨回避了江戊戌的视线,低下眼目,轻声回道:“杀人——,自然是一剑毙命,越快也好!”
江戊戌皱了皱眉,而后放弃了规劝,接着说:“我爹说让你早饭后去威武堂找他!”
烟雨回道:“是!”
江戊戌原本已迈出的步子一顿,忍不住嘀咕道:“你就不能多说几句!”
耳聪目明的烟雨马上满足了他的愿望,回道:“是,少主!”
江戊戌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有再理烟雨,大步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