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因为她还没体验过一无所有的感觉。”
涑国国主不屑,却又莫名的理直气壮道,“而我,也绝不会让她体验到一无所有的感觉。”
听此,楹羡毅然起身,蹙眉道:“真是厚颜无耻!你明明是怕,怕放了素鸢姐姐,素鸢便头也不回的走了,甚至还会把你给忘了,就像你不曾出现过一样!”
“放肆!”
涑国国主震怒,“尔等如此放肆,可曾想过后果?今日,就算尔等死在这里,也不会有任何人来追究涑国的不是!”
“你且一试。”楹羡怒目,紧盯着黄衣男子道。
右手则紧紧握住了周轴的手腕,阻拦了周轴此刻正准备抽出利剑的动作。
“这么着急激怒我?”黄衣男子嘲笑出声,“你表现的太明显了。”
“……”楹羡不禁慢动作的翻了个白眼。
“她过来了。”郑铮低沉的声音传来,楹羡和黄衣男子同时看向素鸢的方向。
“这就是你的目的?”黄衣男子怒目看向楹羡,杀意凛然。
“你都以为也并相信如此了,”楹羡看向涑国国主,神色淡然道,“又何必问我呢。”
言毕,楹羡低眸眨了眨眼睛,又看向了素鸢的方向。
那纤细瘦弱的女子,在风雪中独行而来。
楹羡隐于袖口的手已握成拳,看向素鸢的目光,有隐隐地心疼。
“在我云阁宫剑拔弩张的,是要做什么?”素鸢紧盯着黄衣男子的双眸。
黄衣男子一愣,睁大了眼睛看着素鸢的眸子,不敢相信,她的眸中,似有千万冷刃向他袭来,片片刻入心头。
“你从来不肯相信我,”许久,黄衣男子叹了口气,道,“我从没想过要害南囹,更没想过要害任何人,你为什么不信我?”
“因为你都没放过!”素鸢怒道。
闻言,黄衣男子眸子一酸,蹙眉间,又恢复了之前的神态。
只是欲言又止,终是转身,埋首离去。
楹羡蹙眉,若有所思的看着那渐行渐远的背影,眸中神色愈发复杂。
素鸢则看着那黄色背影消失在视线,才蹙起眉头,看向楹羡道,
“随我回屋。”
楹羡一愣,看向素鸢,她眸中似有怒气。
房门被周轴关上。
楹羡回首,看着门外那两个人影,心底痛骂“这两个没良心的”!
“你真的决定,要帮助青禾吗?”
“你激怒他,是为了让他一怒之下,将你遣返回青禾吧。”
楹羡低眸不语,不敢与素鸢对视。
素鸢看向楹羡的眸中虽有不解与不甘心,但更多的,是悲怒交加。
“是。”过了良久,楹羡终是应声,抬眸看向窗外的素色世界。
想必素鸢就是在这里,观察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记忆川流不息,扬起水花,却是回溯到了那时的那年那日。
翰月面圣,立下毒誓,永不嫁人,誓死守护边疆国土。
那时的自己身在南疆,但翰月那时满目泪痕,却是倔强的模样,却感觉近在咫尺。
但伸出手,却是虚无缥缈的一切。
后来重逢,翰月找到自己,便像是看到了救赎一样。
“死了你为什么还不放弃他,你就打算余生这么活下去?”
翰月曾经这么责备过自己,但是翰月眸中,更多的是心疼与不甘。
楹羡努力笑的不难过,道,“我没有不放弃,我只是还没有找到那个让我再次心动的人。再说,”
楹羡忍不住笑了,又歪头认真的看向翰月,道,“你自己不也没嫁出去嘛,可不也活得挺好的,我也可以。”
“我们不一样。”翰月低眸,避过了楹羡的视线,道,
“我家世代都是将军,都在战场上洒过血,除非战事永不再起,否则我将一直在这脚下的疆土上,坚守下去。”
说道这儿,翰月又看向楹羡,目光殷切又迫切道,“但你不行,你得找个爱你的人,想尽办法,用尽一切办法会对你好的人,好好的幸福的活下去。”
“翰月……”
“这不仅是我对你的希望,也是我曾经憧憬的自己的未来。
所以楹羡,你要记得,你的未来不仅是你的,也是我的。所以你必须要好好的,要有比别人双倍的幸福。”
翰月打断楹羡的话。
一时被翰月吓到,楹羡语塞。
沉默片刻,才轻叹了口气,“翰月,我岂能在国难时追求幸福?”
那时的翰月,就那样静静看着楹羡,看着看着,眸中便慢慢渡上了琉璃的光泽。
楹羡看着她眸中的泪水,不禁抬起手来,想擦去她眼角的泪,可楹羡还没碰到她,翰月便扭头不看她了,她整个人蜷缩着。
“不,你不该这样。”她道。
“翰月,”楹羡努力勾起笑容,道,“以前我也以为,一个人的心里只能容得下一个人,我也曾以为女人只要爱就够了。
可是如今在我的心底,烙了很多人的名字……
我这才知道,原来除爱之外,还有仁义与奉献。原来除了我所爱的人之外,还有那么多值得我铭记的,敬重的志士仁人。
翰月,爱情与婚姻,不是唯一,也不是必须要得到的。”
“可你不该这样……”
“不,我该这样,”楹羡认真道,“我也会和你一样,守护这边疆安宁,我也会陪你一起,看这如画江山。”
……
“为什么。”素鸢的话,将楹羡拉回现实,却也让楹羡不禁低眸一笑。
“因为青禾,有值得我这么做的人。”楹羡笑道。
“谁?”素鸢皱眉警惕道。
楹羡则勾起唇角,抬眸望向远处。
在寒风阵阵中,她的眸却似是四月的日光,让人心里一暖。
只听她道,“那些誓死守卫国土的战士,那些流离失所的百姓,那些失去亲人的可怜人,都值得我这么做。”
“……可是青禾……灭了南囹啊……”
“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楹羡扭头看向素鸢,道,“可天子犯的罪,却没有让庶民背负报应之道理。”
“我帮的,不过是一个被侵略的国家,我救的,不过是一群没有丝毫权利,也并不富贵,却用尽力气想活着,在活着的人。”
“你以为这样的自己,很伟大吗?”素鸢嗤笑道,“你这样根本不会改变什么。”
“我没想改变什么,我顺从天意。”楹羡看向素鸢道,“但是,我绝不迁怒于同为可怜之人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