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把头抬了起来,眼睛红红的,眼角还是湿的。
长长的睫毛被沾湿,低垂的挡住了半边眼睛。
江淮没说话,不知道要说什么,他只觉得,有点心疼。钝钝的那种疼。
“你怎么不说话?”木一何的眼睛更红了,她不想哭,自从十六岁以后,她就再也没掉过一滴泪。
真实的那种泪。
Jonson动手的时候没有,被群殴的时候没有,何家夫妇死的时候也没有。
那么多个被梦魇缠身的日日夜夜都没有。
可今天,见了他,就是想哭。
就像个傻孩子一样。还真是奇怪,明明是她的猎物,好看的,讨她欢喜的猎物,却把她惹哭了。
江淮眼看着小姑娘的眼睛越来越红,却还在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
他开口了。
“木一何,没嫌弃,不会嫌弃。我给你机会,把握好了。”把握好了,我拯救你,把你从黑暗里拉出来。
做你的彩虹。
做你的英雄。
做你的神。
小姑娘笑了,终于笑了。
她吸了吸鼻子,又扑到江淮身上,“谢谢你啊,”她抱得紧紧的,很实在,“江淮。”
她轻而浅,似吟似喃般叫了一次他的名字。
这是第一次她连名带姓地叫他名字,这不是第一次别人叫他的名字,却从来没有这样,拨弄人心。
他记得了。
记一辈子。
“哥哥。”小姑娘的声音还带着刚哭过的沙哑,又软又欲,还叫他哥哥,特别是,还抬起头,用那一双亮亮的,复古的丹凤眸看着他,眼里全是他。
他忍不住动了动喉结。
木一何看到了。
她想到了一句话,为什么不要轻易动一个男人的喉结?
因为动的重了,世界上少一个人,动的轻了,
世界上就多一个人。
她还不敢试,因为人不是她的,这件事就放在以后吧,现在应该干点别的。
她猛地抬起上身,双手圈住了他的脖颈,贴近。
江淮感觉到了,小姑娘的唇也很软,贴在了他的唇角,动了动。
湿了。
她伸舌头舔了舔的缘故。
小姑娘没动,江淮却忘了推开她,再一个回神时,小姑娘已经坐在他的大腿上。
“下来。”他的语气不好听。
嘁,说翻脸就翻脸,无情。
“木一何,你是个女生,能不能有点姑娘家该有的矜持?这样闲的你没教养。”他话说的重了点,主要是想让小姑娘学会自重。
木一何没搭话,从他腿上下来了,坐到了后座的另一边边,理他最远的地方。
车上安静了,一直静到,车子稳稳地停下来。
木一何自己开的车门,一只脚踩下地时,她拉住车门把手,微微转头,但没有看他。
“我没教养,也没爸妈。”
啪——
车门关上了,车子里就剩下江淮一个人,发愣。
邢锐有礼地把车门打开了,眼睛还看了看离开的木一何,“少爷,木小姐走得好快。”
江淮没理她,下车了。
她说。我没教养。也没爸妈。
没教养,没爸妈。
他都对她说了什么啊。
江淮有点懊恼,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脑袋里却止不住地回响着小姑娘闷闷的声音,有委屈,有悲伤,有自嘲。
她生气了。
她生气了?
江大少爷完全忘记了自己说要给对方一个机会的屁话。他现在只觉得自己简直不是人。
怎么能对人家小姑娘说出那样的话呢?
他迈步跟上去了,走得很慢。
木一何不知道登机口,没有登机牌,连航班号都不知道,她就坐在公共长椅上,手臂互抱着,看起来想在独自舔舐伤口的兔子。
浑身冒刺。
她低着头,就感觉到一个身影笼罩住她,很高,很大。
“江先生,你挡我光了。”木一何不悦。
“我就是光。”他的声音很好听,说这句话的时候,格外好听,就像光一样照进来。
木一何抬起头,看着他的脸。
笑了。
她很好哄,真的很好哄,但,江淮想,她不是他喜欢的那种,因为他不喜欢麻烦。
要哄的,还受伤的,她很麻烦。
虽然他善良。
“机票靠窗吗?”她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
江淮愣了愣,回头看了看邢锐,“喂,座位靠窗吗?”
“少爷,一个靠窗,一个不靠。”邢锐答。
“我的靠窗吗?”木一何歪头问,江淮看着她,感觉有点呆。
“给你坐靠窗的,行了吧?”江淮很无奈地拎住了她的衣领,但没用力,就是想示意她站起来,准备走了。
“不要,我要不靠窗的。”她随势站了起来,跟在江淮身后,“靠窗的我看着容易掉下来,不安全。”
江淮:……
邢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