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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花月痕传奇——[清]陈烺(3)

【前腔】秘戏人谁见,春宫画不传。(旦掩上跟贴背后听介)(贴)如何绝无声息,想他肌儿定共元霜碾,笑他唾儿定作琼浆咽。怜他帕儿定比猩裙茜。(惊介)呀,楼板响了,想已雨收云卷,俺再俄延,转使奴颜腼腆。

(掩袖急下)(旦)尔看这妮子在背地谈论俺,亏得不曾被(生急上)呀,小姐,尔怎的先走在此。过来,尔鬓脚松了。这里无镜儿,且临这池水梳掠者。(旦照水掠鬓介)(生将杏花簪旦髻介)小姐,尔看那水中影儿也!

【前腔】楼有吹箫凤,池无戏水鸳。珠帘反卷清虚殿,金塘倒浸芙蓉面。我与尔呵,似画梁月照双栖燕,谢尔芳心深眷。此后呵,若忆前缘,看取压扁昔时金钏。

(扶旦坐帐前介)(旦伏桌介)(生下)(旦梦中作醒介)嗳,萧郎,尔去了么?(侧首疑想介)呀,恰才是一场好梦也!如今醒了,且把梦境想看。

【北雁儿落带得胜令】幻天台,在那边。谎桃源,知前面。忆着梦中人眼欲然,想着前番事心犹。(起行介)这是什么所在?(惊介)怎的寒光逼人,浑是琉璃世界也。(看介)原来面前是屏风大镜,镜中楼阁层层,想是仙境。(内作响介)喂,镜中竟划开门来,俺且入去一看。(作行入镜介)莫不是水晶宫移在大罗天,光明网罩住仙姬院。(停步四望凝想介)这个光景,好像我熟游过的。尔看金屈戍是俺掩窗频,玉阑干是俺凭肩遍。俺还记得左边院中,有一玉瓶,插一枝优钵昙花,看是不是?(作转入介)这不是俺的香房?(推门入介)依然控金钩珠帘卷,萧然启琼扉玉槛偏。

怎的玉瓶犹在,不见昙花。俺这花那里去了?(老旦、贴扮二仙女上)醒余梦里双迷罔,天上人间两渺茫。霍家妹子梦游仙来了,且去见他。(作相见介)(旦)姐姐们,正要请问,此是谁人所居?(二旦)这尔所居,倒来问我。(旦)奴家亦稍认得,但瓶里昙花如何不见?(老)不在尔头上?(旦拔看介)这是杏花。(贴)在这里便是昙花。不信插入瓶看。(旦插介)果然是昙花。如何前是杏花?(老)杏者幸也。尔非幸得折他,何因幸遇萧郎呢?(旦作羞介)(老、贴合)

【南侥侥令】真花今返素,幻质昔离原,不许罡风吹作片,独惜主花人隔碧烟。

【北收江南】(旦)这花呵,问东君何日植瑶天,问春风何事落尘缘。今日里似仙舟又溯武陵源,倚棹想当年。对花枝自怜,对花枝自怜,茫茫身世渺如烟。

(旦)二位姐姐,似在何处会过,一时记不起来。(二旦笑介)妹子,尔尚不记得自家,如何能记我们?

【南园林好】(老、贴合)亏杀尔影灵儿能教并肩,怪杀尔梦魂儿能寻旧缘。只可恨忘却龙华深眷。(旦)尔说甚么,俺都不懂。(二旦)待得尔懂时,抛尘网,再生天,重相见,可无言。

(内作涛声介)(旦)是什么响?(二旦)海边龙戏,可登楼一看。(作共登下看介)(老推旦下)(老)鹤归阆苑云归岫,香有根原玉有芽。(贴)尽日琐窗长自闭,可怜闲却碧桃花。(并下)(旦从场后潜入帐中作醒介)哎呀,淹杀我也。(贴绿阴上)花间日暖猧儿卧,帘外人来鹦母知。(入介)日已过午了,小姐还梦呓哩!(唤介)小姐醒些,待要午膳了。(旦搴帐看介)这番才真个是醒也!绿阴,尔且取茶来。(贴应下)(旦)咦,好一场大梦也!

【北沽美酒醉太平令】幻中真,梦里缘。梦中醒,镜里天。颠倒心魂不可言。(立介)倩花枝将人缱绻。寻旧路,悄如烟。既如烟,重寻不见,可不孤前番的春风庭院。(起行介)那女子说,梦魂儿能寻旧缘。则这旧缘二字,想俺与萧郎,定有缘分也。是前生天台仙眷,甚今生蓬山路远。(指帐介)但从今宵眠昼眠,便枕上飞仙,也则是天从人愿。

前度因缘定不差,此生合吃那家茶。

丽娘醒后方题柳,碧玉眠中已……(掩口下)

第七折局聘

(生带丑蹇步上坐介)[如梦令]人过桃花深洞,欲趁东风相送。错步滑苔阶,脚痛转教心痛。心痛心痛,怎遣那人知重。小生萧步月,得见映花小姐,托老尼为媒,归来足又微蹇,未能去讨回音。今修书在此,晴云,尔送去庵中问他者。(丑应接书下)

【仙吕过曲】【不是路】(生)静掩书斋,怎得春风送信来。桃花界一庵遥隔胜天台。试频猜。曾否裴航许作蓝桥客,温峤容携玉镜台。晴云可就回么?愁担待,蜃楼顷刻更番改,几回疑骇,几回疑骇。(下)

(老旦扮老尼上)一是才郎一富翁,都来许我说媒红。东家不食西难宿,两处媒红总落空。老身替魏公子说亲,被霍家峻辞,这不消说了。想要替萧相公说,恐公子得知见怪。如今两边都要来讨信。魏家直说罢了,萧家须把话登答他。(丑上见老介)俺相公有书与师父,那话儿怎么了。(老拆看藏袖中介)尔回相公得知,他说,家只母女二人,不能远别,相公隔省住,未便结姻。(丑)这等,我去回说罢。空买杏花枝,难近桃花面。跪池串不成,干向空阶演。(下)(副扮公子上)喂,老净,亲事如何?怎的不回我话。(老迎介)怕大娘见怪,未敢上门。他安人说,小女古执,要面貌同他一般,方肯结姻,否则终身不嫁。(副)尔何不哄他说,我同他一般。(老)他要亲眼看过。(端椅介)且坐吃茶。(误坠书介,副拾看介)尔这泼尼,怎么作成别人,倒来哄我。(老慌介)公子息怒,萧相公果然央老尼,是老尼不替他说,若说谎把头上青丝发尽情挦去。(副想介)也罢,尔如今即去替萧家说亲,他若要相,即引与他相,管情中意。(老)尔自己不成,怎倒要作成别人。(副)不妨,我与他一般,他风流我也风流,他快活我也快活。(老)这等,少闲便去。(副)说成,须先通知我。(老)是。(副下)(老指介)这憨子如何倒抬举别人,想是我财星现了。但前日才去不便,迟数日去说罢!

第八折画梦

(案上设镜台并笔砚画具)(旦上)

【正宫引子】【破齐阵】旧石三生魄渺,春风一梦魂销。菱镜为媒,杏花送聘,个里风情草草。入骨相思情怎写,应梦芳容笔可描。奴将捻彩毫。

奴家霍映花,梦遇萧郎。(停介)咦,不要说了,本待梦中寻梦,却又幻境模糊。如今想起容颜,比池影分明十倍。待俺描出来。

【过曲】【刷子序犯】(捻笔想介)凭空揣度,揣一个临池影子,扯一个入梦风标,把心坎人儿移交一幅轻绡。(画介)频描,要挂上巫山高庙。(把画幅并己面照镜介)这边是襄王云思飘飘,这边是帝女雨意潇潇,若此时有人看见呵,应错疑兄妹同胞。

(沉吟介)单画一边不好,索性把奴画上,作个桃花仕女图。(照镜画介)

【朱奴儿】既疑是青娘写照,又疑为杜女妆乔。只是那小青的画,怎得冯郎影相靠。那丽娘的画,几曾见柳郎年少。似此联双妙,朝朝共瞧,胜晓梦莺惊觉。

(停笔介)脸儿已都画了。只是男女共一幅,他人看见不便。(想介)也罢,把萧郎也画上云髻,当作姊妹一般。

【普天乐】论丰姿都轻倩,论年华都清妙,何分着飞燕杨妃,看春兰秋菊同超。俺与他谱周郎曲调,宁分大小乔。(将画又止介)到底作姊妹不好,只怕昭阳宫里妒恨难消。

俺想二女或碍双栖,两男可称合璧,将奴也着方巾与萧郎一般更妙。

【雁过声换头】联镳,玉山并皎。泰初与潘郎共轺。俺那日呵,芙蓉镜里私窥照,一般妆,一般乔。俺戴着方巾,竟似两何郎铅粉双调。今朝同画了,凭他春梦莺惊觉,这轴上方巾常对笑。

(将画又止介)不好,共戴方巾,岂成佳偶?如今将男画髻,女画巾,作个颠倒鸳鸯罢。(画介)

【倾杯序换头】含毫,梦境中认已牢,那怕妆颠倒。把奴头戴乌巾,便是书生。把他首梳云髻,还觉妖娆。(停笔想介)不妥,须寻个题目才好。哦,有了,俺记得木兰词云,雄兔脚扑朔,雌兔眼迷离,双兔傍地走,那能辨我是雄雌。我这画呵,起初是双雌并狡,次后是两雄齐跳,最末是雌雄颠倒。俺便仿着木兰词这迷离双兔怕谁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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