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女阜苗听闻樹申王及医仙行将入内,迅速放下帘幔,退至一边。二人一前一后,行至玉榻近前,只见胥丹引从一素色软包内取出一块玉枕,垫于阜鹤郡主腕部之下,他以指腹压于其脉搏跳动之处,继而观了观阜鹤郡主的瞳孔及耳膜,良久过后,他气定神闲的向前一揖,“君,可信得过胥某!”
“此话怎讲?医仙之能,若论三界第二,谁人敢言其术第一!本君自是信你,只是阜儿倒底为何所伤,还请医仙直言!”樹申王拧着眉头朝芊胜公主看了一眼。
“君,无需担忧,放心交与胥,当下胥某还有一事不明,需与芊胜公主确认,明日辰时,胥某自去向君禀呈。”
“也好,如此便有劳医仙了。”说罢,樹申王拍了拍芊胜公主的左肩,转身朝元英殿踱去。
胥丹引见樹申王已走远,遂而,同芊胜公主聊起了阜鹤郡主的伤势。
“公主可知,此次并非郡主第一次落入玖香温泉之内!”
芊胜公主大为诧异,她神情决然的说:“医仙说笑了,阜儿从小自大,亲疏喜恶,一言一行,一应俱细,本座皆知。如此荒诞之事,断无可能!”
“公主,凡事皆有可能,勿要这般绝对!”
芊胜公主鄙夷的看着胥丹引,“本座并非质疑医仙之能,若医仙从阜儿之伤势中,窥出一二,还请明示!”
“此乃天机,然当下时机未到,还请公主恕胥某无可奉告!”
芊胜公主一时气结,“阜儿何时能醒?”
“也许一天,也许一个月,也许一年,也许更久,也许永远也不会醒!”胥丹引斩钉截铁的直视着芊胜公主的双眸。
“你!”芊胜公主指着他的鼻梁,“本座敬你是医仙,故而礼遇有加,医仙既如此说,吾之黎坪苑内,便不容你久留了,请!”说罢,芊胜公主作了个送客的姿势。
胥丹引淡淡一笑,“明日辰时,灵医蜀自会有人将对症之汤药配方送及此,胥某会将汤药之剂量以及熬制所需的时辰,封于药包之中,还请公主仔细吩咐下去,如此,胥某便先行告辞了!”
芊胜公主瞪着胥丹引的背脊,再次气结,她思虑良久,却想不出阜鹤究竟于何时落入过那玖香温泉之内,只是,他既已知晓阜鹤为何物所伤,为何隐而不语呢?难不成此伤已颇为棘手?胥丹引也算是个清高傲娇之人,若是此番夸下海口,届时,却无法让阜儿药到病除,从此,医仙之名毁于一旦,恐即是他所介怀之事!故而,此人方才故弄玄虚,也未可知。若是如此,倒也可以说的通了......只是那胥丹引与吾族同生同张,数万年来,什么大风大浪未见过?若当真只是为了虚名,其人之志倒显得过于浅薄了?只是,若非为此,又是为何呢?此事实在是令人费解!芊胜公主看着窗外,飘远的思绪渐渐回拢,她握着阜鹤的手心,不觉间,一行清泪倏然滑落。
且说樹申王自黎坪苑而出,便径直朝元英殿行去。他并不急于见殿内一干人等,此刻他需要一些独自的空间,以让自己好好理清头绪。他步伐凝重,思绪重重,此次失事,从表面上看,乃看守玖香温泉之禁卫失察所致,然而,今日禁卫首领乃是枣杰,若是别人他可能不甚了解,但枣杰其人--灵法极高,天性敏锐,且生来即富赤炎睛目......如此一番分析,此此失事,绝非偶然,而是有人蓄意为之!此事能成,亦绝非一人可为!只是,那人究竟是谁!?竟能调动人灵族内要员--为他打掩护!?他又怀着怎样的目的呢?想及此,他不经一怔,昨日本王方允了鮮参议一道赦令,今日族内便出此祸事,实在是太过巧合!他凝神立于原地,他依稀想起禁卫通禀回言道,此次阜鹤郡主可侥幸脱险,皆归功于鮮参议,在枣杰被引离结界的情况下,他从容自若的引一众禁军布下阵法,故阜鹤方可化险为夷。樹申王越想,越觉得此中之古怪复杂,不是一句话即能解答!昨日鮮濯口中所言之女子现在何处?又是何人能躲过枣杰之赤炎睛目,并将他脱困于外?今日阜鹤见过何人?又去过何地?不由得,他心中腾起一股莫名之火,烦躁、愠怒--犹如数万只利爪,挠抓着他的心房,它们凶残的直击其心志神识!他扯了扯胸口的衣襟,自语道:“无论你等是何居心,本王必不会让你等之奸计得逞!”
“君王,君王,君王......你可还好?!”有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樹申王侧头看了一眼,是曳权,他缓缓回转过神,“无妨!曳权,你可知,此时元英殿内都有谁?”
“禀君王,除禁卫使单七坠入漩涡不闻回音外,其余人等,皆在元英殿内。”樹申王听及此,不禁眯起双眼,只见,他的手指反复碾揉着下颚骨处--凸出的那缕山羊胡须。
樹申王隐于元英殿外,默默的观察着殿内的一举一动。只见,鮮濯抱膊而立,其余人等,皆围于其近旁,他们无不感叹其所设阵法之奇诡绝然。从众灵之言语中,不难听出,众灵皆对其生出仰止之意。鮮濯之言行倒也可圈可点,甚至可以称得上是滴水不漏!只是,越是这般,越发教他不寒而栗,鮮濯之志,不在名,亦不在利,他几乎可以断定,其人之志意在他掌中的权力!实在是其心可诛!
思及此,他的牙关在口腔内--咯嘣咯嘣的打起了架。枣杰朝着樹申王所站的方向看了一眼,樹申王示意其勿要出声,他隐着身形穿过众人,途径枣杰身边时,他露出些许欣慰之色。这元英殿内唯有一人,是忠于他的!那人形单影只的立于一侧,于另一边的拥簇形成鲜明的对比!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鮮濯。
樹申王毫无声息的走至元英殿正中处,于无形之中现身于众灵眼前。除鮮濯及枣杰外,众灵皆大惊失色!一众人等行过君王礼后,樹申王缓缓而语,“今日玖香温泉失事,此事太过突兀!其前因后果,本王现已了然。有人玩忽职守,失察致过......”樹申王碾着胡须,眼神从枣杰身上一扫而过,“亦有人在此次险境之中有超然先见,且能临危不乱,引一众禁卫布阵救主,甚有大将之风,着实不负吾族之荣光!”说着,他的眼神落至鮮濯身上。“吾族上下,功过事由,赏罚分明!”樹申王手臂一抬,看向左侧,只见掌司曳权从其身后大步而出,削甲为旨,以术法将两道君王令投于元英殿内。
“君王令,鮮濯忠心救主,灵法卓然,心性高雅,即日起,继任少傅之职,吾族后主之子皆付于少傅,望勿负君恩!”鮮濯看罢,将此令收入囊中,心中不禁一阵黯然苦笑,如此明升暗降之举,着实乃樹申王之风采,“卑职领令!王之所予,必不敢付!”
于此同时,枣杰神色惊慌的收了君王令,他不可置信的望着樹申王,“卑职领令!王之所予,定不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