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间一惊:“师尊?和沧彦说话那人.......是承沐师尊?!他称呼沧彦为......世子?”脑海中千百个疑问,我只听承沐师尊爽朗笑了两声,说道:“纵天剑诀已悉数传于你了,再加上那浪归迟,当不是问题。”承沐师尊似乎是轻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上了幽幽感叹:“至今不敢相信,世子你就这样来了,同为南燕国子民,能帮上世子的,我承沐一定尽力,只是.......
彦儿,身为南燕世子,你肩上所负希望与失望都已太多,况且......你所图之事艰难异常,其实尽力就好,万不要有了执念。”南燕国世子?我记忆中,南燕国只有一个世子,不久之前,还与南燕使节一道带了国书入唯雍城,拜访当今圣上,那世子年岁,据传四十有加了。
沧彦,承沐,厉州,镇玉剑,世子......还有南燕国?这几个词在我脑海中交替出现,带着令人疑惑的,隐秘不安的气息,一切似乎变得更加复杂。听了承沐劝慰之语,沧彦,似乎沉默很久,末了,我只听他沉声说了几个字:“天意定局,亦难动摇我心,走出这一步,我沧彦无怨无悔。”我回忆着尉烟岚的话::“此人如此深藏,城府难测,云裳,不要与他走得太近。”
我呆立着:“沧彦.......他究竟有什么过往?”夜愈深,我回到舒燕阁,一番打点准备,心间诸事沉浮,自是一夜无眠。
沧浪水畔,碧浪连天,这是六年来我第一次下山,第一次直面万仞山下的这片水域。我静立岸边,凝望水面,心渐说不清是什么感觉。犹记得姑母送我上纵天居时,风雨漫天,我坐在一艘飘摇不定的小船上,饿晕了头,一直晃晃悠悠,迷迷糊糊。那是我对沧浪水的印象是晦暗,漂泊,别离。
今日再见,我只觉得它浩荡而美丽,那碧色层层叠叠涤荡开来,直荡进入心深处,那温柔的地方。一艘大船泊在岸边,浪归迟早已上了船,那一袭白衣仿佛与这碧水相间的云朵,耀眼却不真切。我收回目光,不敢吵他细看。对于怎么样和他相处,我虽然在心里演练了数遍,放到现实中来,还是有些生疏。
我恍惚间,转身。沧彦笑着看向我:“发什么呆呢?”沧彦脸上一抹微笑,神清气爽站在我身后,也不知站了多久。此次他目光朝浪归迟看去,似是明白了些什么,拍拍我肩膀,低声道:“这一趟出去,还不知要在一起相处多久,你这状态,任谁看了都清楚啊,也发呆了。”
不知怎的,我总觉得沧彦能轻易看穿我的心事,不过一个眼神,一个转身,他便笃定了似的。我脸微红,轻声辩驳道:“没有发呆,不过风浪大了些,迷了眼,有些恍惚。”沧彦指指心口:“这颗心要是自在自若,风亦静,浪亦平了,放轻松。记得比武第一次见你,你便恍惚着,无忧要你下注时,你也恍惚着。”沧彦眉毛一扬,轻笑道:“我看呐,以后叫你云恍恍,倒比云裳贴切。”
我心间对于沧彦,有一百个疑问。他的过往,他的目的,他的身份,他的矛盾。可他好似永远举重若轻,那些字字珠玑的劝慰之语,都藏在看似不经意的玩笑话,也正如他的心事和深沉,都隐在春风一笑中了。我看向沧彦,忽而觉得有些有趣:“其实,你了解的我,比我想象的多。我了解的你,也比你想象的要多,不管怎么样,谢谢。”
沧彦定定看向我,半晌,唇角一勾,只笑着回了一句:“不用谢我,云恍恍。”“云裳!”岸边忽然有人唤我名字。我循声望去,却见尉烟岚领着一个面生的蓝衣姑娘,朝我们走来。我惊喜道:“尉姐姐!”尉烟岚回应道:“云裳,太清师尊看我曾是风弦山庄的弟子,便让我也跟来了,聚三派所长,或于收妖有益。”
尉烟岚介绍那位蓝衣姑娘:“她便是此次上纵天居求助之人,蒹葭,玉涛院的弟子。蒹葭,这是云裳,我朋友。船上那位白衣师兄是浪归迟,纵天居的首席大弟子,蒹葭昨天你应该见过了。”蒹葭面色焦虑:“嗯,见过的。烟岚,云裳,如和你们同去,真好。叶师兄一个人在追踪那妖女,我......担心得紧。”沧彦见尉烟岚丝毫没有要介绍自己的意思,失笑:“唉,呵......这里还站了个人呢。”
尉烟岚冷冷看了眼沧彦,无视道:“叶兄的碧叶针应该给我们留了行踪可寻,事不宜迟,上船吧。”蒹葭和尉烟岚走在前面,沧彦跟在我身后,慢悠悠道:“这位尉姐姐人虽然美,对人却太冷了点,恍恍,还是你好,温温柔柔的。”我哭笑不得:“你又不叫我云恍恍了?”沧彦轻笑一声:“省个字,还亲切些,咳,我看蒹葭小师妹,对那叶师兄似乎有意思啊。”
我转身,站定:“你是不是就欺负我和你稍微熟那么一点故意来气我?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我瞪了沧彦一眼,做了个“闭嘴”的动作。浪归迟淡淡一句:“云裳,沧师弟,上船了。”沧彦笑着扶过我肩膀:“来了来了,大师兄,恍恍这不第一次下山吗,我给她传授传授经验。”我与沧彦走上船板,那船板一沉,晃了又晃。浪归迟伸手,稳稳扶住我:“小心。在水上要行一个日夜,晕船的话,跟我说。”
我被浪归迟扶着的手臂一阵发热,说不清是什么感觉。我低声:“嗯,谢谢归迟师兄。”沧彦笑着从我俩中间走过,硬生生将浪归迟扶着我的手隔开了。还散漫笑笑,走进船舱:“唉,这天真好,船也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