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涛院弟子求见太清师尊请求援助的事,不久便传遍纵天居了,与玉涛院的入世不同,纵天居一向隐于吴越山中不出,这一次玉涛院前来求助,纵天居几位师尊也很重视,各自推荐了一名弟子前去助阵。我听闻于机师尊唤我前去问话,心间十分惴惴不安,又起了疑惑。
在纵天居六年,从来没有任何大事能轮得上我展云裳上阵的。我小声说道:“于机师尊,弟子展云裳求见。”老头转过身,却没应声,而是从头到脚又把我打量了一遍,眉目紧锁。我小心翼翼的问道:“师......师尊?”于机师尊却是言及他物:“云裳啊........你也知奕国领土,共有四方州府围抱皇城唯雍.....
那四方州府,上有北寒之州,夏州,下游南部高地,雷州。东有最为繁华之尹州,西有无限神秘之厉州。而厉州关外,又有广袤西域,各西域小国,散落如星,雷州以南,更有古国南燕,据传啊,它比大奕国的存在还要久远。”我心中讶然:“师尊,是要弟子下山磨练一番,游历四方吗?”
于机师尊摇摇头:“唉,想必玉涛院求助捉拿妖女一事,你都听说了,我们纵天居也要出几个人同去。太清师尊推荐了浪归迟,承沐师尊呢,推荐了沧彦,我这.....想推荐你去。”我不敢置信:“师尊,弟子只是木阶弟子.......”于机师尊点头:“我知道。”我有些情急:“虽然弟子也很想为师门出一份力,但弟子能力有限,真的怕......拖累了师门。”
于机师尊轻叹了一口气,定定看向我,眼神确实很坚定:“丫头,有些事情,不能以表象论。你只看那水中之月,空灵美妙,却忘记它终究是一片虚无。而黑夜无垠,你忽略掉的那一轮明月,恰恰躲在云中罢了。”我听到此刻,心如擂鼓!于机师尊却神色凝重,闭口不言了。我大胆一言:“师尊,弟子资质愚钝,还望师尊明示。”
于机师尊叹了口气,终是缓缓道:“云散而月出,时机而已,。几世红尘辗转,你平淡度日,殊不知那些个有缘之人皆已悄然登场。只差这一点时机,将你们牵连至一处。”于机师尊目光深沉,忽而一句:“此番下山过后,如无必要,你也不必再回纵天居了。”我茫然无措:“师尊是在......赶我走吗?”于机师尊威严:“今日我让你去,你便去,无需赘言。”
于机师尊意味深长:“天机不可泄露,今日道破此语,我也是受人之托。你不必追问,我也不会再提及此事,你我言尽于此,你且去吧。”我呆立在那儿,心中好似有些明白,又好似懵懵懂懂,混沌如初。那感觉......就像命运的窗不知被谁推开了丝丝缝隙,可等我来细细窥探其中玄秘时,那窗户又悄然关上了。
于机师尊转过身去,半晌,淡淡一句:“云裳,你入门六年,终归是第一次下山,自当小心谨慎,若是有缘,你我再见了。命运于路,都已在你眼前,去选择它,迎接它,无需畏惧。”我微微一愣,看向于机师尊有些瘦小的背影,我总以为于机师尊不过是那个风趣诙谐,爱喝酒,爱和弟子谈笑,记不住我名字,总是叫我“青衣丫头”的老头子罢了。
可入门六年,他却总在我不经意的时候和我开一两句玩笑,让我觉得清修也不那样苦闷,或是点名让我做一些事情,让我不至于因阶位低下被同门嗤笑孤立。亦或是讲学时给我一些敲打,让我心间警醒。六年来,那些被我忽略的事情,如今再想起来点滴皆是师恩,就这样过了许久于机师尊背对着我,再无言语。
我眼眶微微湿润,终是跪下:“弟子展云裳......领命。此去定会谨记师尊教诲,警醒自身,不辱师门,还望师尊......保重。”我抬首,看着于机师尊背影,心间好似多了一种依托,不再慌乱,退缩。可能这位师尊,是我长这么大以来第一个教会我去相信自己,去跨出那一步,去无畏经历自己命运的人。
我对着于机师尊,郑重叩拜三次,终是离去。我走后良久,空旷殿内响起一声轻叹:“当年月仙素娥入梦,恳切相托,我便知你命数复杂,恐非我等能测。唉,其实命运因果,不过循环往复。”于机师尊负手,闭目:“还望此去......好生珍重。”
这一日,我在神木林武场演练数次。水阶术法依旧突破不了,我便重复的演练土阶,木阶术法。满身是汗,我也毫不在意,心间那一丝倔强,愈来愈浓。我擦拭着汗:“展云裳,再来一遍,不要拖累了他们才好。”星夜微灯,除了我,四周已经静无人声。我正要继续,却听月洞门外,一阵脚步声重叠而来,由远及近,于此刻显得有些突兀。
月洞门的另一边似乎来了两个人。此夜深人静时,碰上他二人谈话也是天意,我不动,轻轻聆听起来。“明日,世子就要出发了?”一个有些低沉的中年男声传来。我虽不见说话者面貌,却从这只字片语中感到些许疏狂不羁的气质。“是,纵天居里也找不到关于镇玉剑的其他卷宗了.......”另一个声音响起,我蹙眉聆听,只觉得有些熟悉。“倒是有一则卷宗提到过厉州观云寺,奕国武帝夏侯宿春似乎和观云寺的人有过交集,我打算借这次下山机会去探探看,最好......赶在那夏侯鱼书之前。”
观云寺?我仔细聆听,忽而反应过来---沧彦?!方才,那是沧彦的声音。“既然世子提到厉州观云寺,那么我先去往厉州查看一番吧,妖女之事了结后,我便与世子在观云寺会合。”“在厉州汇合?师尊,你都不担心我们几个对付那妖女?”沧彦说这话时,似乎嘴角含笑。“无人时,世子不必唤我为师尊,叫一声承沐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