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子谦的笑脸僵在了脸上,什么叫个你也是?是什么啊我是?小白见宋子谦傻笑着不答,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的没头没尾,叫人费解。于是声调略微高了两分,重复道:
“你,也是……妖?”
“……啊?”
妖?宋子谦此刻只想缓缓打出一个问号。他确定了,他和眼前这姑娘中必然有一个是疯了。
抱歉,指的是“妖怪”的“妖”吗?诸如西游记,聊斋中的那个,妖?
宋子谦张了张嘴,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回应,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有人这么一本正经地问着这么难以置信的问题。他该说什么!这是异世界的什么潮流用语吗?还是说,这姑娘脑子果然有问题?
小白见宋子谦张口结舌,一句也答不上来,面上已带了两分愠色,站起身子俯视着说道:
“不需要再装了,你我同样是妖,遮遮掩掩地做什么!”
宋子谦依旧没有什么好说的,但眼见得小白已经有几分不耐烦,再当缩头乌龟似乎业不太好,只得勉强开口道:
“嗯,这个,我觉得你可能误会了些什么……”
小白闻言,脸色一黑,道:
“你到底在掩饰什么!你应该能感受到了我身上的气息,别装了,你到底是不是妖族!”
宋子谦更加郁闷,我感受到什么啊?我现在只能感受到这鬼地方的伙食真差!叹了一口气,端着碗从地上拾起身子,道:
“抱歉,姐姐您别开玩笑了,我真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妖族我不知道啊。呐,碗给我吧,我帮你去还了。”
抱着照顾精神病患者的觉悟,宋子谦说着就伸手去接小白手上的瓷碗,哪知道指尖还没搭上碗沿,手腕便被小白反手扣住,要说这姑娘个子不高,手劲不小,几个指头摁得宋子谦手腕生痛。什么?你要问那个碗怎么了,自然是摔了个支离破碎。宋子谦大急,连忙转头四处看看,见几个狱卒都聚在一起说着什么,没人注意到他们。这才松了一口气。
“你在胡说什么!”
脸上的愠色更甚,青绿的瞳孔透出费解与难以置信,小白声音放得越发高了几分:
“你周身上下没有半点人类的味道,你还装!”
亲娘嘞,你吼辣么大声干什么嘛。正在宋子谦支支吾吾不知怎么应付的时候,远处狱卒一声哨响打断了二人尴尬的对话。
“集合!准备干活了,动作麻利点,一帮饭桶!”
宋子谦闻听,长出一口气,避开小白的愠怒目光,道:
“啊,集合了,快走吧,别惹事了。”
说着转身欲逃。还没等他走出半步,只感觉右肩上被什么东西一拍,半边身子顿时发麻,一个重心不稳竟摔到在地,忍不住一声痛呼。一个狱卒似乎注意到了这边,提着铁棍向他们二人走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呢!聋了吗!想挨打了不是?”
眼见得狱卒提着棍子一步步走来,宋同学心下焦急万分,那可是手腕粗细的铁棍啊,这姑娘咋这么头铁呢?小白顺着宋同学目光一看,表现的是波澜不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宋子谦万分绝望,拽着小白衣袖,挣扎着爬起来,脚下却一步也走不动,脑子里一片混乱,只感觉天旋地转,口干舌燥。狱卒离这里只有几十步的距离,昨晚那兄弟的下场历历在目,地上四分五裂的碎碗就是血的罪证。
罢了罢了,这样也好,说不定挨一顿打,打晕了,或者更进一步,直接打死了,这样就能回到地球这个温暖的出生点呢?众所周知,死亡就会回城,全图传送,方便快捷。
正当宋子谦胡思乱想,对天交代后事之时。耳边拂过一丝暖风,一个温婉如玉的声音响起,小白轻声说道:
“染青。”
一个瘦削的身影自宋子谦身边走过,轻轻挣开宋子谦紧拽着的衣袖,挡在宋子谦前面,她没有回头,及肩的长发被微微有些燥热的晨风吹向一边,纯白的少女如同六月的栀子花,盛放在少年的眼前。仿佛有风从海边吹来,越过众生与草木,萦与她的发梢与鬓角,终于带着破晓的玫瑰与罪恶,将群山的低语缀在她眼底,时间如雨水般划过,四季也跌入这漩涡,一颦牵心,一蹙入骨,关于恒星的火种,也不过是她附庸。
“你不是问我么?我的名字叫做染青,你叫什么。”
“额,我……我叫宋子谦。”
哦,初恋的感觉,这该死的甜美。果然女人才是善变的,女鬼也是。
……
狱卒已经走到了近前,宋子谦清清楚楚的能看见,壮硕的腰身,小臂粗细的钝头铁棍,对比了一下面前比自己低一个头的染青,以及这位比自己高一个头的狱卒,宋子谦顿生不妙之感,他算是看出来了,这染青向来头铁,脑子也不太好,似乎还患有严重的中二病,见谁都是正面硬刚。眼看着狱卒越来越近,染青瘦削的背影毅然决然地挡在自己身前,不禁大急,顾不上考虑许多,连忙伸手要将她拽回身后,颤颤巍巍地说道:
“长官,我们……”
宋子谦一句话没来得及开头,指尖还没沾到染青后颈的衣领,便被她轻轻巧巧避过,回头扫了一眼宋子谦,脸上的愠怒早已褪去,嘴角挂着不带恶意的嬉笑,尔后转头迎上那名膀大腰圆的狱卒。宋子谦的手愣在了半空中,下颌不受控制般的张开,他未曾想到,此生能够看到这样离奇的一幕:
就在一步之外,染青垂手而立,脚下荒废已久的黄土上转眼间冒出些许稚嫩的芽叶,这些芽叶如同雨后春笋一般纷纷破土而出,提棍的狱卒停下了脚步,目瞪口呆地望着眼前这一切,只在几个呼吸间,青藤弥漫四周,自染青脚下为中心,向外界扩张而去,似一条条蜿蜒扭动的青蛇,布满了身侧的高墙,脚下的土场,盘根错节,纠缠在一起,疯狂地生长,编织,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的泥土清香,偌大一个操场都在颤抖,从早已失修的屋檐下,从远处不知所措的犯人和狱卒脚下,绿色在生长,在蔓延,在喷涌而出!他撇下了手中的铁棍,颤抖着无意识地向后退却,望着面前这个瘦小的女孩脸上还残存的笑意,低声念叨着一个字:
“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