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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北方的燕子去了南方

跟着少年踏进了所去的院子,她没能注意周边的景色,倒是满脑子在想,碰见亲生父母到底会是怎样一番场景。会是悲悲戚戚的抱在一起痛哭吗,希晴勾了勾嘴角,眼下她是没法对他们悲切的,如果真的会哭,也不过是因为离了家。

南方的天气真是湿润的让人想流泪,又有一滴泪滑落,希晴堪堪用手背抹了一下,她有点后悔没有拿纸巾,现下她的鼻涕都要流出来了。默默吸了吸鼻子,江思慕突然停下了,她抬眼,看到几个人站在他们面前。逼人的气质和贵气朝她袭来,这是在北方小镇从没有过的感觉,她强迫自己挺直了背看着他们,他们的脸上看不出喜怒,也没有什么悲伤。

中间的那位老者,唤了她过去,她自觉的走过去站到他面前,江老爷子轻声问道:“你在那边叫什么名字?”

“林,希晴。”希晴艰难的开口,说出那个林字都已经费了好大力气。

“嗯,那你以后就姓江,还是唤作希晴。”江老爷子带着她进了屋,她诧异这认主归宗却是这样简单。她都还没有同自己的亲生父母说过一句话,就被带上了楼,佣人指着一间卧室对她说:“这里以后就是您的房间了,有什么需要的随时跟我提。”

有什么需要随时跟我提。希晴勾了勾唇,这不是方才那位文质彬彬的管家对她说过的话吗,江家的佣人都是这般模样的吗?希晴抬头瞅了佣人一眼,低眉温顺的模样,似是看了她几眼,复低下头,没再看她。

周婶看着那个女孩进了屋,满腹心事的下了楼,如今这主子变了,做下人的不好说什么,可是思伊那位小姐,性格是真真的好,乖巧又懂事,不知江老爷子怎地就把那孩子送走了。周婶无奈的叹气,下楼做饭去了。

希晴开了门,只见屋内装饰着天蓝色的壁纸,粉色的地毯落着一只毛茸茸的长耳兔,白色的纱帐遮住了床沿,希晴隐约看到床单是蕾丝边的。一旁的梳妆桌上放着高矮不一的乳液,毛绒玩具堆满了上层的书架,小阳台上放着几株茶花和绿萝。云石灯投下淡淡的光晕,希晴一时有些恍然,这不像是一个新房间,更像一个离家一阵子的人的屋子,屋子里淡淡的香气告诉她,这里有人住过。她走进去拾起地毯上的长耳兔,突然身后一道刺耳的声音响起:“别碰伊伊的东西!”

啪嗒。手中的玩具掉落,希晴惊诧的转身,只见一个中年女人正红着眼眶盯着她。她清楚的感觉到从女人身上传出来的恶意,只因她走进了这间屋子。

女人的眼睛很好看,即使在瞪着她,也是眼波流转,柳叶眉在修饰下更显得具有风情。希晴偷偷在心里打量,这个女人,怕是她未曾谋面的母亲,不曾想,她们竟是这般具有敌意的会面。

不知何来的敌意,江希晴只默默地放好自己的东西,呆坐在房间里,感受空气中陌生的气息。直到周婶喊她下楼吃饭,她才如木头人般机械的迈着步子。偌大的饭桌上只有两个身影,江希晴挑了个较远的位置坐下,手指搭在桌面上,没有节奏的点着。后来一个中年男人下楼,坐在江老爷子旁边,无奈的说道:“静媛说她不吃了,没胃口。”

“不像话!”江老爷子把手中的茶盏砰的一声撂在桌子上,似是生气了,“今天希晴刚到家,她就这般不成体统,真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这时坐在桌边一直没说话的江思慕开口了,“爷爷您别生气,母亲最近确实是头痛得厉害,并没有别的意思。”

“我看她就是不满意我……”江老爷子蓦地顿住了,朝希晴这边看了一眼,没有再说下去,烦躁的挥挥手,“上菜吧,下次不能有这种情况了。”

少年微不可见地轻声嗯了一下,希晴只顾得把头埋得更低,浑浑噩噩的吃了饭。

“希晴啊,明天你就跟着思慕去学校,都已经打点好了。”江老爷子慢慢地说着,一句一句理顺希晴杂乱的心情,“你也该上初一了吧,思慕比你高一级,在学校有不懂的都可以问他。”

希晴胡乱的应下了,却没敢抬头去看众人的表情,特别是那个应该叫作哥哥的,不熟悉的少年。

希晴躺在柔软的大床上,被子上有晒过太阳的味道,阳光和着洗衣粉的香气萦绕在她鼻尖,她睁着眼睛看着这陌生的环境,没有丝毫睡意。复起身,瞄了一眼窗外浓稠的夜色,赤脚踩在毛茸茸的地毯上。她靠近桌子那边,可以看到书架上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其中大提琴谱,音乐类的教程书居多。她伸手触了一下硬实的书皮,都是崭新的。

走近后她才知道,书架和阳台之间还有一道门,她试着拧了一下,并没有上锁,可内心深处总有一种窥探别人隐私的不安,她失了打开这道门的好奇。又爬回了床,满腹心事的睡了。睡得也不踏实,做了一夜稀奇古怪的梦,梦见一个女孩痛斥她抢了她的房间,还有爸爸和妈妈。

希晴醒来的时候满身疲惫,下床去翻自己的行李换上衣服,这时有人敲了门,希晴整理了一下仪容,开门看到的是昨天的佣人。周婶把准备好的校服递给她:“江小姐早,这是上学要穿的校服,已经洗净熨好了,请您洗漱后下楼就餐。”

希晴接过道了谢,关了门又换起了衣服,校服是衬衫加百褶裙,还有免打领结。她整理好衣服,暗暗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的,江希晴,你可以适应的。她慢半拍犹豫着,从书包夹层里掏出来一个樱桃发夹,夹在了头发侧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一如那个雪夜,印在别人眸子里的模样。

这次用餐的时候希晴见到了她的母亲,江夫人,她正姿态优雅的喝着早茶,不曾抬头看希晴一眼。沙发上的江思慕正在读今早的报纸,江老爷子出去晨练去了。希晴懊恼地察觉到,似乎她是起晚了,便迅速的吃了早饭,由于吃的太快,她咬到了鸡蛋壳,震得她牙床晃了一晃,最后她还安慰自己,没事的,鸡蛋壳补钙。

周婶分别给他们装好了饭盒,司机带着他们去了学校,驶过浪潮一般的车流,云一朵朵挤在一起,这里的太阳似乎比家里更灼热。一路上,他们几乎没有任何交流,如果刚上车的时候江思慕跟她说的‘小心碰头’也算的话。

车子缓缓停下的时候,江思慕开口,“方叔,下午不用接我了,我跟阿曜打会儿球。”然后仿佛才知道后座还有个江希晴似的,又加了一句:“你只接她回家就行。”

方启明拉好手刹,将车子稳稳的停在路边,说:“你这小子,好好带着你妹妹熟悉熟悉环境,别总是想着玩。”

江思慕闻言僵了下脸,冷漠地将脸侧到一边,没有说话就下了车,没什么声音的关了车门。方启明又随意的靠在座椅上,朝着身后的希晴说:“思慕这小子以前不是这样的,你跟他多熟悉熟悉就好了。”之后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解开安全带下了车,打开希晴这一侧的车门,做了个请的手势:“江小姐请下车。”模样正正经经,倒是把郁郁寡欢的希晴给逗笑了,希晴跳下了车,微风拂过她的百褶裙下摆,在刺目的太阳光中看清了学校的名字,崇明中学。

周边有很多车驶过,希晴猜想,可能有很多富家子弟在这所学校。可自己不就是么,她总是忘了自己是江家人。希晴避开车流,走到江思慕旁边,其实他一直在这边等她,见她跟来了,他轻声吩咐:“跟着我,我带你去初一(三)班。”

希晴反应极慢的点了点头,跟在他身后,到了所在的楼层后,预备铃已经打响了,希晴面色有些微红的开口:“我可以找到教室的,你先回去上课吧。”

江思慕想了想觉得尚可,一转身撞进了某人晶亮的眸子,像只小兔子一样不安地盯着他,他冷若冰霜的脸有了一丝动容,复叹了口气没说什么就走了。

不知是快上课了还是怎的,走廊上竟没有学生逗留,希晴一个个瞄过去,经过了一班和二班,就剩最后一个了,确定是三班之后,她一鼓作气准备打报告,结果一个巨大的冲击把她推了进去,希晴眼冒金星,感觉自己的脑袋要被捶扁了,没有能倚靠的部件,只能堪堪蹲在地上。

不知来者何人,只听见老师在喊:“鹿奚川,你又迟到了!”头顶上有男生打哈哈的声音,“不好意思啊老师,这铃儿还没响呢,不算迟到吧。”复戳了戳希晴的头发,不好意思的询问:“同学?你还好吗?要不我带你去医务室吧?”

希晴缓了会儿,轻轻摇了摇头,她此刻也只能做得出这种轻轻的动作了。老师又在训斥鹿奚川,“你看你不光迟到还撞到人家女同学了,还不快给人家扶到座位上。”

“哎!老师。”

希晴晕晕乎乎的被带到了后排,鹿奚川在她前桌,此刻还大言不惭的说着:“我看你面生,是新来的吧?”

希晴双眼无神地默默看着黑板,懒得理他,怎么一个男生话还那么多。

“喂,是哑巴吗?”鹿奚川敲了敲她面前的桌子,“你脑袋还好使吗,不会被我撞傻了吧?”

希晴终于把视线定格在他身上,男生有一张坏坏的笑脸,两道浓密的眉毛却是皱着的,白皙的皮肤衬托着淡淡桃红色的嘴唇,眼睛深邃狭长,自带桃花,左耳闪着炫目光亮的钻石耳钉,给他的阳光帅气中加入了一丝不羁。

他和江思慕看起来不一样。

希晴掩住半边脸,皱眉,“你脑子才被撞傻了,能不能不要跟我说话了。”刚入班,她可不想引人注目,已经有好几个同学朝这边看过来了。

可鹿奚川却不自知,“你咒我干嘛呀,我好心问你呢,告诉我你叫什么……”

“鹿奚川!又在下面说闲话,下课去办公室一趟!”莫老师是出了名的严厉,鹿奚川还敢在他的课堂上造次,挨训都不知道有多少回了。他恹恹地转了身,老老实实的上课。而希晴由于没有课本,听了一节课的天书。

下课的时候,鹿奚川跟着莫老师去了办公室,而正当她发愁没有课本的时候,一个男生走了过来。“同学你好,是今天新来的转学生吗?我是班长祁鑫,你待会跟学习委员去教务处领一下课本。”

希晴点点头,男生去了前排,跟一个女生说了些什么,女生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朝希晴招了下手,男生示意她跟着去,希晴道了谢就跟上了女生。

她们走到教务处,登记的时候女生问她叫什么。她回答:“江希晴。”之后又添加道:“希望的希,晴天的晴。”

“哦,好名字。”闻言,希晴腼腆的笑了。

两个女生抱着书走在路上,希晴有些紧张,不知道要不要说些什么。女生却突然说话了:“我叫简零,简单的简,零钱的零。”然后还朝她灿烂的笑了一下,“你是华世集团董事长的亲孙女吗?”

希晴愣了一下,这个女生怎么会知道。简零看她的表情不太自然,于是解释道:“你别介意,我叔叔在华世集团工作,所以有些耳闻,班上的同学很少知道的。”

“没关系,我确实是江家的人。”希晴回了一个灿烂的笑,没再多说什么。

“你不要觉得我话多呀,我就是不喜欢‘空气突然安静’的感觉,哈哈。”简零抱紧了手中的课本,突然正色道:“快上课了,咱们走快点吧。”

两人堪堪在上课前进了教室,接过简零的书,两撂书加在一起还蛮重的,这一次她是清醒的从众人面前走过去,有盯着她好奇的看的同学,也有不管是谁都不会关注的同学。总之,她只想快点到达自己的位置。

不知道从哪里伸出的一只脚,希晴丝毫没注意,被绊了一下,怀里抱着书不好借力,只能让她无法避免的摔倒在地,砰的一声,书本散了一地,大理石地板和希晴的身体亲密接触,希晴痛的闷哼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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