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暮西沉,彩霞透过玻璃,斑斓的洒进屋子里。两个人玩了很久,希晴提出回家的时候,楚光曜说要送她,希晴摇摇头拒绝了,她哪敢让堂堂大少爷送她。楚光曜却丝毫不领情,拉着她就出了门,希晴无奈只好乖乖从命。
走着走着忽然感觉身后有东西勾了勾他的衣角,楚光曜回头把小不点拉到前面,说:“有什么话直接说。”别拉拉扯扯的,衣服的线头都要被你拽出来了。
“小曜,明天我就要去学校了,”希晴别别扭扭的开口,“你什么时候还来找……呃,你外公玩啊?”希晴硬是把那个找我玩给憋下来了,楚光曜没注意到这个,他还沉溺在希晴喊他的那一声小曜中。
“冬天吧,会来这边看雪。”
“嗯!”
希晴没想过自己会那么期待下雪天,每到下雪的时候,她总容易湿了鞋子,手脚都会冻肿。但是好像能和他在一块,她就不怕这些了。
一天清晨,她从梦里醒来,像往常一样推开窗户,不同往日的是,外面铺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说不上银装素裹,也好歹是一场雪。
后来雪下的越来越大,每一天都会积上一层厚厚的雪,可是楚光曜一直没有出现,她好几次在老别墅旁徘徊,问了凤姨,她也只是一贯回答:“不好意思,小少爷不在家呢。”
他应该是忘了吧。
希晴失望的回了家,终日闷闷不乐,连闵恒和其朵找她打雪仗她都没去。
过了一年,希晴又长高了不少,林妈妈都笑她刚买的衣裳都穿不上了。新的一年就是图个新,林妈妈带着希晴去集市买新鞋子。希晴坐在小板凳上,乖巧的脱鞋子,塞进一双双暖和的靴子里,试好了鞋子,林妈妈和小贩谈价钱。希晴只穿着袜子,交叉着脚,百无聊赖的看着周围熙熙攘攘的人群,看到有卖冰糖葫芦的,就一直盯着颗颗饱满的红山楂,自顾自地吞了口水。最后她叫了一声妈妈,林妈妈没应,就直接说了一句:“妈妈,我去买冰糖葫芦了。”
也不管妈妈有没有听到,希晴一脚踏进鞋子里,跑向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她站在插满冰糖葫芦的稻草棒下,指着一串,说:“老板,我要……”
“我要这个。”头顶有另一个声音出现,希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怎么声音那么像楚光曜。她僵硬的扭脖子,迅速向后瞄了一眼,确实是他,他戴着毛线帽,微卷的头发翘了出来,脸蛋依旧白皙得没有一点血色。
他怎么会在这里?希晴顿时没有了吃冰糖葫芦的欲望,低着头要离开。楚光曜一把扯住她的帽子,把她拽到他面前。
“你跑什么?”他冷着脸看着她,这让她有些害怕,她低着头,紧抿着嘴唇不说话。察觉到她的不开心,楚光曜把小贩递给他的冰糖葫芦塞进她手里,指尖触及到她掌心,暖暖的。他的心也被融化了,下意识的放缓了语气说话:“给你吃。”
林希晴小脸一扭,不开心的说:“别以为一串糖葫芦就能收买我,去年说好了要一起看雪的,你都没来!”
闻言,楚光曜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鼻子,手掌放在她的头上,诚恳的道歉:“对不起……啦,去年我不知道什么时候我爸爸给我报了个冬令营,在美国呆了几个月,昨天刚到家,不要生气……好不好。”
堂堂楚家大少爷刚才是在对她撒娇吗?
林希晴听了他的一番说辞,觉得情有可原,于是小手一挥,楚光曜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谁知道她小手一挥指着集市上那些好吃的玩意儿说:“光糖葫芦可不够喔,那些我也要。”
楚光曜展颜一笑,不多说,带着她去了。
香喷喷的烤红薯烫得希晴拿不住,楚光曜把它放进希晴的棉衣里面,轻声说:“这样还暖和。”希晴眼睛亮亮的竖起大拇指,随即又拍拍他的胳膊,指了指喷香的糖炒栗子。是真的香,空气里都是糖炒过的甜味儿。
在声音糟乱的集市上,林希晴隐约听到妈妈在叫她,来不及再去买糖炒栗子,希晴迅速的拽了他几下,急促的开口:“小曜啊,谢谢你的烤红薯,我妈妈叫我了,晚上再见,天气预报说晚上有雪,不准爽约了听到没……”
楚光曜还没回神,林希晴就钻进了人群中,刚才还热乎的小人儿,此刻却已经不见了。他唇角带笑,转身去了卖糖炒栗子的小摊。
晚上真是出奇的冷,林希晴裹着厚厚的棉衣快速走在积了雪的小路上,前天下的雪,今天还在化冻,虽说白天是晴天,也不妨碍夜晚的冷。这条路快要走到头的时候,希晴看到驻在路灯下的清瘦人影,不由得加快了步伐,却一不小心没稳住,就要摔倒在地,希晴害怕的闭上眼睛。
没有预想中的疼痛,希晴睁眼看到楚光曜伸手扶住了她,还没说感激的话,楚光曜先给她一顿训斥:“路那么滑走那么快干嘛,摔倒了磕破脑袋磕傻了怎么办,本来就够傻的了。”后面那一句让希晴不乐意了,她理了下头发撅着嘴哼了一声表示抗议。楚光曜笑着说:“你头发长长了,不是小丸子了。”
“本来就不是小丸子,小丸子那么可爱。”
希晴的话瞬间让楚光曜笑出了声,他伸手将怀里温热的糖炒栗子递了过去,希晴看到泛着甜甜香气的糖炒栗子开心的差点就要蹦起来了,“啊,楚光曜你太棒了!”
楚光曜狡黠的笑了一下,迷人的笑容在黑夜里闪着光。突然有晶晶亮的东西落下来,楚光曜把帽子盖到希晴的头上,低声说:“嘘,下雪了。”
“小灵通,你这天气预报没白看。”
冬天,这个极冷的冬天,有热乎的烤红薯,甜丝丝的糖炒栗子,冰糖葫芦和细细的雪。身后那个低声呢喃的少年,干干净净地,笑眯眯地,成为心上人。
日子反反复复的过着,槐树的花开了一遍又一遍,一晃三年过去了。若不是那痛苦的感觉如此强烈,林希晴真的以为自己还在梦里。
要真是梦就好了。
夏季的酷暑,空气都燥热无比。北方的天气就是这样,像一个人一般变化无常。现在的希晴已经长开了些,褪去了幼儿时的稚嫩,但还是青涩的模样。
来找她的人看起来不似北方人的魁梧,五官很平和,妥妥帖帖的安放在它们应该待的位置。嗯,很好看。林希晴给出了这样的评价。
正是午时,连看家的狗都歇息了,明远戍又来到了西镇林家,这里还是记忆中的样子。这次他没有带方叔一起来了,总觉得那人长着成年人的样子,却总爱做一些小孩子才做的事情。
从街角远远的看去,遮荫的槐树下站着一个小小的身影,在热浪下显得影影绰绰,他下了车走过去,身影逐渐变得清晰,是个女孩儿。
她淡淡的柳叶眉和柔顺的头发不符合这里北方凌冽的风情,卷而翘的睫毛在眼睑投下阴影,表情认真地盯着树上的纹理。
“你是谁?”女孩儿突然转过身跟他说话,正盯着她看的明远戍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同时女孩嘻嘻笑着说:“被吓到了吧,我早就看到你啦!”
明远戍弯了弯嘴角,果然是北方女孩儿,性格直爽,易与人亲近。
“我是来找西镇林家的董荷薇董女士。”明远戍简单的说了一句,微微欠身,抬脚就准备进屋子里。
身后女孩的话却让他停下了:“你找我妈妈做什么?”
明远戍定了一下,回头仔细观察这个女孩儿,如水的眸子正脉脉的盯着他,黑而直的长发显得她乖巧又温顺,没有笑的时候淡漠又疏离。眉眼间有江夫人的影子,明明白白的南方女子。
他笑了,“纠正一下,正确的说,是来找您的。”
明远戍没想过居然那么轻松的就把人接了回来,或许是他没带方叔的原因,又或许是董女士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也可能是,后座的那个女孩很听话。反正,她从坐进车子里就没说过一句话,实在是过于安静了,倒让人有些担心。
“江小姐,路程有些漫长,您可以先休息一会儿,或者您有什么需要,都可以吩咐我。”半天没有人应,明远戍回头看了一眼,林希晴靠着车窗睁着眼睛,神情淡漠,硬生生地增加了她与周边的距离。
林希晴满脑子都是妈妈跟她说的话,原来她不是妈妈所生,与她血缘至亲的是江家,她本是姓江的。
她只不过是一时兴起跟一个陌生人开了玩笑,可是为什么他就要把她带走了呢?
认主归宗。林希晴只能想到这四个字,不知不觉,脑子混沌的她,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车窗外已经暗下来了,风景也不再是大片大片的麦田和荒地,全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广告牌夺人眼球,大城市绚烂的让人缭乱,可是希晴只是觉得眼睛痛,到处都是反光的东西,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她觉得空气都难以下咽。
车子开进了一处高档小区,林希晴觉得它高档是因为这里的房子都更好看,她看到了警卫员和垃圾分类的标识,金鱼儿在喷泉池里跳舞,这里确实比家里气派,空气也比家里的更湿润,她好像有一点点适应这边的环境了。
希晴却不想这样,她想家的心情愈发强烈了,就偷偷的在车里抹了泪。
下了车在门口迎接她的是一位少年,纯白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头发一丝不苟的打理过,像画里的人。她想笑一笑,却发现自己的嘴角变得很僵硬。少年瞥过她微红的眼眶,朝她淡淡一笑,温和的说:“我叫江思慕,父亲叫我来接你。”
江思慕。林希晴在心里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这个少年,难道是她的哥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