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万山看了看楚风萧,又看看手中的刀旗,一时默不作声。
赵风奇喝道:“还发什么愣,滚你的吧!”
刘万山身躯一震,眼神闪动,瞥了一眼杨仞与晕迷中的方轻游,扭头便走;众刀客给他让开一条通路,有个刀客见他走得慢,忽而抬脚踹在他屁股上,骂道:“你没学过轻功吗,给老子走快些!”
刘万山一个趔趄,稳住身形,一时间浑身轻轻发抖,似随时要转回身来与这帮刀客拼个死活;杨仞看在眼里,心想:“刘师侄若在这会儿发起脾气来,恐怕性命难保。”正想说句什么,但见刘万山冷笑一声,却未回头,一路疾奔而去。
待得刘万山奔远,却听楚风萧道:“谷顺、杨夏,你两个跟上去,瞧瞧停云书院的人马正在何处。”
人群中随即跃出两个刀客,领命离去。
楚风萧转头对赵风奇道:“方兄所托非同小可,赵老四,你就亲自带同十个兄弟,护送杨兄弟等人返回中原。”
赵风奇一愣,摇头笑道:“老楚,你瞧我这满脸伤疤的模样,如何能扮作客商?还是你留下来,我带着兄弟们找燕寄羽去。”
楚风萧笑骂道:“滚你奶奶的,西域客商我见得多了,有几个模样干净的?再说你们专走小路,想遇到肯来盘问你这副长相的对头,怕也不大容易。”
说完见赵风奇还待反驳,便走近几步,压低声音道:“如今门派中只有铁老大与你修成了‘天风萦回’,倘若本门绝技就此失传,咱们如何对得住铁老大与天风峡历代先辈?”
赵风奇脸色微变,欲言又止,片刻后轻轻点头。
杨仞心中一动:“看来他们也知此去多半有去无回,未必救得了铁风叶。”
方白默然旁听,知道天风峡有“烈风”、“寒旗”两路刀术,每路各有一式绝技,寒旗刀法的绝技是“风中藏刀”,顾名思义能在风里留蓄刀劲,极为神妙;而烈风刀法的绝技则名为“天风萦回”,听闻是数十年无人参透,不曾想竟已有两人练成。转念又想:“从前未听铁风叶提起自己已修成此式,铁兄多半是想用在舂山一战作为克制燕寄羽的奇技,只可惜未及出手便中了惊鸿影的阵法,委实可叹。”
却见楚风萧点出了十名刀客,道:“你们十个随赵副掌门留在此间,其余人都去睡觉,一个时辰后跟我去将铁老大救回来。”
众刀客轰然应诺,各自就地歇息。
方白道:“楚兄,你们要如何找到停云书院一行人的所在?”
楚风萧道:“谷顺和杨夏跟着那个小书生,会在沿途留下暗记,我等循着记号找去便是。”
“原来如此,”方白轻叹一声,又道,“你们连日奔波,只睡一个时辰便要走么?”
楚风萧道:“晚去一刻,铁老大便要多受一刻的鸟气。”拱了拱手,又道:“方兄,我也去歇一会儿,你请自便吧,下回若能再见,我再好好请你喝酒。”
方白静默片刻,拱手道:“楚兄,我与你们同去见一见燕寄羽。”
楚风萧一怔,随即喜道:“有方兄同去,自是再好不过。方兄如此重义,我也不推辞了,天风峡铭感深恩。”
言毕肃然长揖,径自转身歇息去了。
方白看向杨仞,道:“杨兄弟,稍后我与楚兄先行离去,你好生保重,赵兄刀术高绝,有他护送你东去,一路上定然安稳。”
杨仞闻言点头,他已另有计较,却不欲此刻说出,想到与方白相识不久便要匆匆分开,心中不禁怅然,拱手道:“方老兄,你也保重。”
半个多时辰过去,周遭鼾声渐稀,众刀客大多都已睡醒;楚风萧却兀自躺着,直到睡足一个时辰才一跃而起,恍若在梦中掐算好了时间似的,四下环顾一眼,喝道:“还有没睡醒的兄弟吗?”
一名刀客笑着回道:“便只等你老人家啦。”
楚风萧哈哈一笑,道:“好,那就都上马吧!”说完与赵风奇对视一眼,两人各自点了点头,谁也没再多言。
月色中尘土飞扬,众刀客纷纷上马,随着楚风萧与方白飒沓而去。
等到远处的马嘶声渐渐消隐,杨仞走到赵风奇跟前,拱手道:“赵老兄……”
未及说什么,忽听一人叫嚷道:“老楚,老赵,你们怎么把老子捆在马背上了?”转头望去,却是岑东流醒了过来。
赵风奇笑道:“老子是怕你从马上摔下来,把你这醉鬼摔死。”当即命两个刀客将岑东流与方轻游从马背上解下来。
岑东流一屁股坐在野草上,取下腰间的酒葫芦闷声喝酒;方轻游被刀客撂下,倚靠在一块大石上,身躯震动,却也从晕迷中醒来,只是仍难以动弹。
赵风奇对两人讲明了情形,方轻游道:“多谢贵派高义。”
赵风奇道:“方兄弟何必客气,你能下决心退出玄真教,与燕、李二人势不两立,那可当真难得,我老赵很佩服你,交定了你这个朋友。”
方轻游一怔,他虽退出玄真教,却也并非是要与从前的师门势不两立,一时难以解释清楚,便只道:“在下对赵前辈也很是佩服。”
赵风奇闻言皱眉,摇头道:“方兄弟,你二十来岁,我三十好几,哈哈,也没比你大许多岁,你叫我赵老哥便是,可别称什么‘赵前辈’。”
方轻游道:“不敢当,赵前辈,我有一事想请问你。”口中却仍称他为“赵前辈”。
赵风奇道:“什么事?”
方轻游道:“此事我本想当面请教楚前辈,却不料醒过来时楚前辈已然离去,便想冒昧问问赵前辈:不知楚前辈家中可还有别的亲人?”
赵风奇一愣,摇头道:“我认识老楚二十来年,他一直是光棍儿一个,没老婆孩子,也没旁的亲戚。——方兄弟,你问这个做什么?”
方轻游道:“我初见楚前辈,便觉他的容貌神似我的一位……一位好朋友,这才有此一问,如此说来,应是我没瞧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