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捕任平阳城九街巡捕,辖管整个平阳城的安防事务,所代表的乃是官府、朝廷。”
时逸语调不高,但气度狂胜。
精纯的内力夹杂在话音之中,一字一句,都清清楚楚地落在了场中众人的耳朵里。
并随风扩散,笼罩了整个清水寺,以及周侧村镇。
“你不过是清水寺的一个知客僧人,竟敢当众以邪道妖魔之名,来诋毁本捕?”
时逸的嘴角,挂着一抹冷冽的笑。
若非那白胖和尚的身上怨煞之气并不是分浓郁,刚才那一脚,他便直接下死手了。
时逸虽乐于杀人,却并非那种见人就杀的嗜杀之徒。
有些人该杀,他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杀。
有些人罪不至死,也就没必要多造杀孽。
就好似眼前那个白胖和尚,罪不至死,教训教训足矣。
寺门处的响动,引起了寺内僧人的注意。
一时间,黄袍晃荡,数十持棍武僧,大踏步自后院抢了出来。
眼见时逸手提染血黑剑,杀气腾腾。众武僧齐齐色变,忙摆开来御敌阵型,将时逸等人封挡在寺门外。
“哪里来的妖子魔头,胆敢祸乱释门重地,找死不成?”
一个生着三角眼的和尚放声怒喝。
时逸挑眉一笑,“怎么?妖子魔头是你们这些光头和尚的口头禅?”
三角眼和尚大怒,手中木棍往地面上一顿,作势便要冲上前来,与时逸放对。
却正此时,那白胖和尚已自砖墙废墟里爬了起来,三两步冲上前来,拉住了三角眼和尚。
低声说了两句什么后,三角眼和尚眉头陡皱。
再度看向时逸,眉眼之中已泛起了一抹凝重意味。
“原来是九街巡捕房的小时捕快,不知这一大早到我清水寺,所为何来?”
三角眼和尚抬了抬手,示意众武僧散去御敌阵法。
时逸撇嘴一笑,“怎么,你这清水寺,本捕来不得?”
“小时捕快说哪里话来?你乃朝廷任命的巡捕,这整个平阳城,哪里有你去不得的地方?只是……”
三角眼和尚说着,顿了顿。
片刻后,接着说道:“只是敝寺乃王夫人出资所建,小时捕快若真要擅闯敝寺,小僧自不会阻挡,不过王夫人若追究起来,小时捕快可千万想好了,贵巡捕房,当真能接得住王夫人的怒火?”
“王夫人?”
时逸剑眉微轩,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的孔立仁等。
孔立仁迈步近前,低声道:“王之道的大夫人,崇佛。这清水寺,便是她出资修葺的。”
时逸恍然,似笑非笑地看着三角眼和尚。
“你所说的王夫人,是逍遥堂堂主王之道的大夫人?”
三角眼和尚昂然道:“放眼平阳城,王夫人有几个?自然便是……”
一句话还未说完,三角眼和尚也看到了寺外众香客沉凝的目光。
他那不算坚韧的心房里,忽然升起一个不好的预感。
却听时逸笑道:“你可知,逍遥堂已被本捕给灭了?你所说的王夫人,现正在我九街巡捕房的大牢内吃灰?”
“什么?”
三角眼和尚愣住了,那负伤不轻,满身是灰的白胖和尚,也愣住了。
就连寺庙内的十数武僧,也都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身在梦中。
逍遥堂……被灭了?
王夫人……被抓了?
这……是真的?
放眼寺外,自众香客的眼神中,和尚们看到了真相。
时逸之言,不假。
“哐当……”
木棍落地,众和尚失魂落魄。
王夫人是清水寺的最大金主,逍遥堂是清水寺的后台靠山。
而今竟一夜之间,都没了。
时逸也不管和尚们如何情状,提气发声道:“据王之道之妻,王陈氏所言,清水寺内藏有贼赃若干。本捕奉陆大人之命,现封禁清水寺,入内搜查。寺中僧众,全都抱头蹲下,静等审讯搜查。若有擅动抗命者,按匪盗同党论处,就地格杀!”
声传四野,骇人听闻。
众香客又起议论,却在孔立仁、沈青遗四道冷目的扫视下,纷纷闭住了嘴巴,四散逃去,转瞬无踪。
寺庙内,众和尚呆立原地,齐齐将不安的目光投向那为首的三角眼和尚。
三角眼略作沉吟,合十道:“小……时大人,您要搜查敝寺,自无不可。只是敝寺方丈正在后院接待一位贵人,可否容小僧去知会方丈一声?”
时逸挑眉道:“贵人?在官府朝廷的面前,还敢言说有贵人在?”
三角眼神情一怔,略作沉吟后,说道:“不瞒时大人,即便是陆涛陆大人亲自前来,那一位也当得起贵人之称。”
时逸顿时来了兴趣,“是府里下来的人?”
“恩。”
三角眼点了点头。
“是当官的?官从几品?现任何职?”
时逸又问。
三角眼再度恢复了那傲慢且狷狂的神态,似乎已自逍遥堂覆灭、王夫人被抓的震惊中超脱了出来。
他似笑非笑地看着时逸,摇头道:“那一位倒是身无官职,只是……”
“原来身无官职啊。”
时逸打断了三角眼的话,抬腿就是一脚,直接给三角眼踹飞了出去。
“砰!”
三角眼那高手的身躯,摔跌在三丈外。
还未爬起身来,便有一道残影闪了过来。
正是时逸,右脚轻抬,踩在了三角眼的胸膛之上。
俯视三角眼,时逸冷冷地道:“身无官职,便是平民。就算是府里来的又怎么样?一个平民,也敢在本捕的面前称是贵人?也敢给你清水寺撑腰,教你等藐视官府,藐视朝廷?”
初时,时逸已不打算刁难这一寺的僧人。
因为在这些僧人的身上,他并没有闻嗅到怨煞之气。
不,不是没有,而是很淡薄。
由此可见,这些僧人小错虽有,大恶却无,不该杀。
可是这三角眼千不该,万不该,不该以为府里来了个人,就能给他们撑腰,让他们足以不惧官府。
不惧倒也算了,藐视轻蔑,那就大大的不对了。
此风不正,万不能长。
一经发现,便要给予迎头痛击,将此不正之风扼杀于萌芽之中。
否则长此以往下去,平阳城还怎么管?民心还怎么镇服?
巴结了府里的上官,便可以藐视县里的巡捕。
这无疑是最令人痛恨的,但这同时也是最普遍的事情。
别的地方时逸管不着,也不想管,至于平阳城,乃他之辖地,他不愿在平阳城内看见如此风气。所以必须要以强硬手段,震慑之。
右脚用力,踩得三角眼难能喘息。
他挣扎着,抽搐着。
可是越挣扎,时逸踩得越狠。
“时……大人,饶命……”
三角眼连声求饶。
时逸只是不听,深吸一口气后,再度提气发声。
“清水寺窝藏贼赃,本捕奉命搜查。现给尔等半柱香的时间,全都滚到前院来,抱头蹲下,配合搜查。半柱香后所有未来之人,皆以匪盗论处,斩!”
声如九霄惊雷,炸响在清水寺前院,震得众僧颤抖,诸佛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