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景峰气定神闲,一步一步缓缓走近,看着眼前这个眼神中带有愤怒与倔强的年轻人,心中不得不感慨天狼镇真是个物华天宝人杰地灵的好地方。
这个年轻人身上明明没有任何元气波动,身形动作却矫捷得几乎能够与已经入境的体修媲美,这种先天根骨,在炼体方面有着得天独厚的优势,如果放在外面,恐怕就是那种被兵人武庭视如珍宝的武胎器匣了。
可惜了,这等上好的苗子在天狼镇这片土地上没办法长大。
乌景峰一手放在身后,悄悄捏紧了手中偷偷带在身上的石子,笑容满面,道:“你现在伤势不轻,没胜算的,我劝你不要有鱼死网破的危险心思,最起码现在不要有。你是有活路的,别急着找死。”
许烛眼神依旧愤怒,只是在听到这句话时,有了些许疑问和困惑。
乌景峰脸上笑意更甚,鱼儿心动了,他乘胜追击道:“我也就开门见山的说了,和那个蒙面的家伙不同,那个家伙今晚是必须死的,他是过来刺杀我们,这是死仇,没办法调节。而你不一样,你没有主动来谋害我们,在这方面你就有活路,对于我们而言你的价值要比蒙面的那个家伙要大得多,你活着比死要更好。”
许烛没有停住步伐,好像是想到了什么,眼中的困惑渐渐消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明亮,很明显的能看出许烛的步伐慢了几分。
这一幕被乌景峰尽收眼底。
“你既然会选择跟过来,并且找到这里,已经说明了你是个聪明人。那么你也就应该明白我说的什么。我没有立刻袭杀你,已经算是给出了足够多的诚意,你应该要相信我,咱们只需要好好谈谈而已。”
乌景峰神情中透露这一股自信,指着地上点点血迹,一步步摧毁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心里防线:“你好好想一想,你是被那个蒙面的家伙给拉下水的,要不是他你怎么会落得这样的下场,那个家伙想祸水东引,你看得出来我,你为什么要如他的愿,选择跟我们鱼死网破。”
许烛好似大为意动,停下了脚步。
乌景峰顺势也停了下来。
“你应该知道我们不是普通人,在我们这些人里,有一种叫作道心种誓的东西,换成你们普通人的话就是发誓。不过道心种誓比你们的那种发誓要有效力得多,道心种誓是单方面成契,并且会与自己的大道根本相关联,心誓种下之后必须完成,不可销毁,要是有所违背,什么天打雷劈在我们这都是应验的。我能立道心种誓,只要你跟我们合作,我保证你不会受到伤害。”
乌景峰说了一大堆,也渐渐有些口干舌燥,不过看着许烛已经好像思考起来了,他也就强压下心中的不耐,换上一张善意的笑脸。
他自己都觉得有些讽刺,要是被海角崖洲的那些家伙看见自己这副作态,怕是笑掉大牙,还什么道心重誓,都是那些家伙用烂了的伎俩。
道心种誓这种东西确实存在,但是这东西大有学问,不仅要同时定下誓言和惩罚,还不能是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什么人做什么事,那都是要说得清清楚楚的。
乌景峰的这些话完全就是糊弄鬼,他保证许烛不会受到伤害,不会受到谁的伤害?乌景峰可没说清楚。
乌景峰的话有九分是真的,只有一分是假的,假话虽少但是足以致命。
许烛是一定要死的,当然现在不死最好,只要许烛信他的话,选择跟他合作,那些许烛的死期就能够往后推移。
蒙面人在狼关街逼许烛出手,单凭这个举动就已经说明很多东西了,这两人不是同一伙的,彼此之间可能有关联,蒙面人知道许烛,但是关联并不深,起码许烛就不知道那个蒙面人。
除了这两个人之外,小镇上还有没有其他人藏着,乌景峰关心的是这个问题。无主之物,先到者先得,小镇上梦见天狼镇的人死一个就少一个,要是什么都不做,说不定就其他外来人捷足先登了。
原本乌景峰是想用蒙面人来引出其他的人,但是那个蒙面人死活不愿开口,任凭他们怎么引诱蒙面人都不愿意透露自己的身份,他们正感到棘手的时候,许烛就出现了,他们这才把注意打在了许烛身上。
许烛是用来掉鱼的最好诱饵,只要许烛信他的话,他不仅能够用许烛钓其他梦见天狼的人,还能试试钓几个跟他们同样的外来人,一本万利的买卖,何乐而不为。
许烛好似有些气短,扶着墙,声音沙哑道:“有人跟我说过道心立誓,你真的愿意发誓放过我?”
乌景峰笑了,语气诚挚道:“放心,我不会白白浪费时间说这么多话,我们合作的这段时间不会短,你大可借此机会调养身体,以此自保。怎么样,我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你总该信我了吧。“
乌景峰问过许烛的名字,许烛回答自己名叫陈止。
乌景峰抬起放在身前的一只手食指中指并拢伸直作剑状,在指尖凝聚出一点金色光芒,
口中说着自己保证陈止不受到伤害,有为此誓天打雷劈,然后用着一点金光在身前写下了道誓两字,字迹凝而不散,等到誓字笔画的最后一横写完,隐隐有雷声轰鸣,这两字汇聚成一个金色圆珠钻入乌景峰的眉心中。
“道心立誓已成。”
许烛点点头,好像是被人一下抽去精气神,疲态尽显,手脚好似因为疼痛而微微发抖,只能靠着墙才能不让自己倒下,他歇斯底里道:“我不能放过那个蒙面的家伙,我要看着那该死家伙死在我眼前!”
乌景峰脸上笑容更甚,丑态毕现了,他身后握着石子的手微微放松了一些,道:“往前走,我兄弟差不多已经把他逼到绝境了,咱们刚好可以去看看。”
许烛问道:“你在这里埋伏我,你那兄弟一个人能能制服蒙面人吗?”
乌景峰摇摇头,笑容莫名,反问道:“谁告诉你我只有一个兄弟在这?”
“原来如此,,,,别动手!他说了不害我!!”
许烛目光注视着乌景峰的身后,着急大喊道。他抬起左手像是在跟什么人示意,一步迈出好像要上前阻止,可是实在是站不稳了,踉踉跄跄眼看就快要摔倒。
乌景峰下意识转头想往身后看去,才微微偏头寸许,他立即警醒,察觉到了事情的不妙。
一样物体带着尖锐的破空声呼啸而来。
乌景峰避闪不及,刹那间捏紧了手中的石子,将臂抡圆,整条手臂绽放出一股惊人的爆发力,把石子甩了出去。
空中响起啪的一声脆响,有东西碎裂一地。
乌景峰眼尖,看清楚了那时一块碎瓷片,不过他脸上没又丝毫欣喜,反而有些有些惊恐,就这么转头的片刻功夫,有个人用一种难以想象得速度近了他的身!
是许烛!
许烛哪里还有半点颓唐与虚弱,眼神冷静的仿佛一潭死水,他几步迈出,势若奔雷,最后还剩丈多距离时,一脚猛踏地面,整个人高高跃起在空中,以一击十分凌厉的飞膝直取乌景峰的面门。
乌景峰已经镇定下来,面有怒色,这个在泥巴里打滚的贱种竟然敢糊弄他!
他失了先手,已经来不及闪避,这一刻他的反应迅速至极,一手横放抬起,将这记飞膝下压至胸前,同时一手握拳,在咫尺之间骤然发力,拳头隐隐生风,狠狠砸在许烛小腹上。
许烛完全没有任何意外的神色,也不管腹部传来的剧烈疼痛,握拳抬肘,以肘尖狠狠劈在乌景峰的头上,这势大力沉的一击打得乌景峰弯下了腰,身子踉跄前前倾,几乎要摔倒。
许烛之前踉跄前倾是假,乌景峰现在踉跄踉跄前倾是真。
许烛丝毫不给乌景峰喘息的几乎,落地之后,左脚脚跟抬起向内旋转,身体左拧,右脚脚尖点地而后迅猛抬起,向前猛冲,力达膝尖,以一记凶狠的冲膝再次轰向乌景峰的面门。
此时许烛已经是先手占优了。
乌景峰耳朵嗡鸣,头疼欲裂,但是依旧没有失了方寸,双手交叉架面前挡住这来势汹汹的膝肘,后撤步想拉开与许烛的距离,再找机会反打。
许烛岂会让他如愿,一步向前逼近,腰马发力,以脚摧胯,以胯催肩,整个人贴近乌景峰,再以肘肩联动后背猛的往乌景峰胸前靠去。
乌景峰口中吐出鲜血,直接被撞飞出去。
许烛同样嘴角溢出鲜血,但是他不敢放松,趁他病要他命,取出绑在手上的那根铁棍,朝乌景峰冲了过去。
他确实是小看了乌景峰这些个外乡人,没有意料到乌景峰会猜中他跟过来,并且还会在这半路设伏,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但是乌景峰也小看了他。
他摔下来的时候打掉了很多的瓦,那个时候他就藏了一块碎瓷片在手中。他的手脚疼痛不假,但是远远还不至于让他一瘸一拐。他知道自己流血会留下踪迹,乌景峰一定会跟过来,这个地方僻静的很,周围几处老房子可都没住人,是他专门挑选的位置。
这一切就是在等一个机会而已。
在乌景峰不急着杀他的时候,他就知道,自己有机会反击。
因为不管是在哪本戏文里,话多的那个都是先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