患者的姐姐叫爱丽丝,是她讲诉了事情的经过。
“自从父母去世后,是我一直在照顾弗雷德,因为这孩子从小对绘画感兴趣,我便一直支持着他。弗雷德没有什么朋友,也没有别的爱好,他最大的乐趣便是带着画板去附近写生,明媚的阳光,沉静的湖水,花朵,草场,从他的画中,我能感受到他对世界真诚的喜爱。可是,那个该死的满月日之后,他却完全变了”,爱丽丝的表情开始变得充满忿恨。
“弗雷德很早就起床,我在隔壁房间听到了动静。然后就听到他在房间自言自语,后来便一个人关在昏暗的储物间,一边发出诡异的笑声,一边不停的画,可是,可是,那画的是什么啊!”,爱丽丝的表情突然变得惊恐。
弗拉吉里奥问道,“是怎样的画作?”。
“天啊,那是一团漆黑,是一座阴森的宫殿,还有,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怪物”。
弗拉吉里奥赶紧打断了爱丽丝的讲诉,她的情绪有些失控。
他看了看依旧神情恍惚的弗雷德,知道并不能从他口中了解更多,便对爱丽丝说道,“先带我去看看看那些画吧”,弗拉吉里奥希望能从那些画中找出一些导致弗雷德精神异常的线索。
爱丽丝一家住在瓦尔登河下游,虽然位于城区的最外围,但得益于不断延伸的公共交通系统,因此,并不需要进行过多的转乘,便可以到达爱丽丝的住所。
三人到达时,是下午两点,从马车下来步行五分钟,就能看到这座古老的民居。房屋的外墙有些斑驳,但从设计风格来看,颇有审美。
爱丽丝安顿好了弗雷德,便带领着弗拉吉里奥前往后院的储物间,“你进去吧,我实在不想再看到那些东西”。她似乎被那些画作吓得不轻。
屋内没有灯光,弗拉吉里奥只能借着窗外照射进来的自然光,打量起整个储物间。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看到画的一瞬间,弗拉吉里奥还是倒吸了一口凉气,午后的阳光虽然充足,自己却如坠冰冷的地窖。
弗拉吉里奥振作了精神,忍住了生理上的厌恶,再次认真观察这些画。
篇幅最大的还是位于中间这幅足有十公分宽的画作,画中没有具体的意象,只是随意涂抹着黑线,弗拉吉里奥刚从这幅难解的画移开视线,突然一惊,“刚才,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在盯着我”,他将视线又移到了这幅涂满黑线的巨画,却没有看到刚才的异常。
怀着惊恐的心情看向了第二幅画作,这是一个给人强烈不适的生物。这个怪物有着稀疏的头发,突出的眼眶,身材干瘪到仿佛只有一副肮脏的皮囊附着在骨架上,“一个被囚禁在地下室已经退化了的人类”,弗拉吉里奥想到。
第三幅画相对正常,只是一座建筑,像自己曾经拜访过的深山古堡,只是与周围的参照物对比,古堡应该不是人类的居所,像是某种巨型生物的居住地。
弗拉吉里奥心有余悸的走出了储物间。爱丽丝此刻还在储物间门口等候。
弗拉吉里奥故作平静地说道,“这只是一些想象的画作罢了,虽然我们可以认为它们是弗雷德内心真实的反映,但很有可能,这只是弗雷德做的一个噩梦,或者,在被某个野生动物惊吓后,对现实世界产生了扭曲,所以画出了这些东西”。
“好吧,接下来带我去看看小弗雷德以前的杰作”,弗拉吉里奥接着说道。
爱丽丝脸上还是写满了担忧,“那么,医生,他还能够恢复吗?”。
“这个,很难说,我们首先得找到事情发生的源头”。
接下来,爱丽丝带领弗拉吉里奥参观了弗雷德以前的画作。
“正如爱丽丝所说,弗雷德眼中是一个纯净美好的世界”,在和里格分享病例时,弗拉吉里奥如实评价到。
“那么,解决的办法应该就是首先引导出弗雷德噩梦的根源?”,罗德曼想起了一本名为『精神分析引论』的书,上面提到过这种类似疾病的治疗方法。
“没错,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弗拉吉里奥所做的,就是引导弗雷德去讲诉他自己的梦境”。
“结果呢?”。
“他什么也不肯说,更多的时候是处于自言自语的状态,口中念叨着一些谁也没听过的单词,有时候还会突然狂笑,拿着笔,在可能书写的地方疯狂涂鸦”。
“而且,弗雷德的姐姐爱丽丝,状态似乎也不是太好,我想,她应该是过度担心弟弟弗雷德的情况,以及,受了那些画的刺激”,里格将弗拉吉里奥的原话复述给了罗德曼。
“原来如此”,罗恩曼点了点头,“那之后呢?”。
“之后的事情就更令人费解了。姐弟俩在就诊后的一个星期再也没有出现过”。
“弗拉吉里奥担心患者的安危,就在那一周的周末,拉上我再次拜访了爱丽丝姐弟一家”。
“当我们敲开她家的门时,开门的竟然是弗里德。当时弗里德的表情充满了疑惑,似乎对这位接诊过他的医生没有丝毫印象”。
从里格的话中,也能够听出他当时的诧异。
“有些腼腆的弗里德对我们说道‘姐姐去卡朋先生家做工了,请问,你们有什么事吗?”,男孩并不觉得会有人因事拜访他,所以直接告诉了俩人姐姐的去向。
弗里德的表现让弗拉吉里奥充满了不解与诧异。要不是一个星期前他曾经接诊过这个男孩,他一定以为自己认错了人,“这还是自己接诊过的那个病人吗?”。
弗拉吉里奥似乎想确认清楚状况,“请问,能带我们看看你的画吗?”。
“当然没问题”,弗里德爽快的答应到。
两人跟随弗里德来到了二楼一间经过改装而成的画室,和之前爱丽丝带领弗拉吉里奥看的画作一样,都是些主题美好的画作。
“弗雷德,你还记得你画的那些”,弗拉吉里奥停顿了一下,“那些,稍微,有点恐怖的、那些黑色的...”。
“啊,那些画姐姐觉得看了心情很不好,就全部烧掉了”,弗雷德回答道。
回来时,弗拉吉里奥一直在沉思。
“如果不是对弗拉吉里奥的人品和精神状态有着绝对的信心,我一定会觉得这只是他的一个恶作剧”。
里格推了推眼镜,“所以,这件事,你怎么看?”
“难以理解,也就是说,在这一个星期内,弗雷德经历了一次”,罗德曼搜索了一遍脑中的词汇,“失忆?”。
“后来,我们又去拜访了一次爱丽丝姐弟,爱丽丝证实了弗雷德所说”。
“只是可惜,我对那些画充满了好奇”。
罗德曼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他想起了曾经阅读过的一本名为『感应』的书。
“我曾经阅读过一本讲述通灵的书,它上面提供了一种说法,我觉得倒能解释这一切”。
“哦?愿闻其详”,里格将身子往前倾了一些。
“早在人类诞生之前,这片大陆便存在另外一种生物,他们强悍无匹,身躯比拟山脉,仅仅凭借肉身便可以到达遥远的星空,他们将大陆和海洋作为休息的宫殿,统御着另外一些造型古怪的生物,互相杀伐和攻拮,终于有一天,他们最强悍的统治者相遇了,他们夷平了山脉,抽干了海洋,引爆了火山,就在即将毁灭这片大陆的瞬间,一片来自头顶星空的彩色降临了,它将其中一匹埋葬在了南大洋的深处,一匹镇压在了地底的火山,另外一匹丢进了虚空,然后消失”。
“嗯...,又一个伟大的创世神话,只是...”,里格有些疑惑,“与这次的事件又有什么关系?”。
“世代不断的更替,不同的生物主宰着陆地和海洋,最后,人类出现了,这群有着智慧的生物在不停的改造世界的同时,也扣动了危险的扳机,他们不加节制的开发自然界,终于,惊醒了那些黑暗中的怪物。那些怪物无法行动,但是却将他们思维的触角伸到了世界各地,当然,并不是所有人都能感应到他们的存在,只有人群中思维最敏感的那一类,比如艺术家、苦修家、虔诚的宗教信徒这一类,才能与他们取得联系”。
“所以,你是说,弗雷德与那些远古的生物接触了?然后将他所看到的真实场景画了出来?”,里格倒吸了一口凉气。
罗德曼道,“当然,这应该只是某个宗教狂热分子的臆想。不过,却可以给弗雷德事件提供一个合理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