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迎光临,杀手之城。
无起伏,无波澜,简简单单平平淡淡的八个字,就可以吓破多少人的胆。
然而平时一遇到点小事就一惊一乍的秦九歌秦女侠,此时倒显得异常的平静,异常的淡定,异常的从容不迫举止得体。
她调整好呼吸,稳定好心神,轻抬眼睑直视着面前的这两个白衣男子。
洁净得不染丝毫尘埃得素色白袍,衬得一个优雅如水,一个粗犷似山。
在右的看上去是那样的温和,略带着些书香子弟的儒雅气息,却又带着高山皑雪的清冷。似幽幽绕鼻淡雅的茗香,却又似空谷幽兰般有着孤高的节气。似平易近人,又似难以接近。若即若离,不感觉他与身后的那些人有什么关系,却偏偏发现他融入其中也不显得突兀,就像一个中和适度得矛盾体。
左边的白衣男子明显相反。同一身衣裳在他穿来就像劲装,紧紧地裹紧他那强壮的身体。他的面部线条很明朗,很清晰,轮廓分明,就像用刀削出的一般,内敛着一丝凛然之气,还有三分类似恒天傲的狂傲。
不是大哥级人物,但身份也绝对不低。
算得上帅哥两枚,能利用就利用。
在心里评估完毕,秦九歌眉稍轻挑,嘴角含笑,莲步轻移,趋上前来。
“两位大哥哥,你们这是在准备欢迎仪式欢迎人家吗?”
惊蛰听着这声嗲音十足的“人家”,整个胃部都像要从肚子里翻腾出来一样,恨不得从此失聪,天下太平。
“清明你一个人能搞定就不要带上我了。再听见她的声音,我估计这一个月的臭豆腐都要白吃了。”他灰溜溜地掠上屋顶,转眼间便消失在已经逐渐暗下的夜幕里。
该郁闷还是该庆幸?一句话恶心走一个小头目,这情况倒让秦九歌有些始料未及。
此时家家户户都开始点上了油灯蜡烛,那微熹的光透过窗户射出来,照在了街上的众人身上。
清明的嘴角翘得不易察觉,但还是可以看出,他在笑,笑得温闻尔雅,春暖花开。
“姑娘,为何闯城?”他问,声音像春风一般让人沉醉。秦九歌的目光不敢离开他半分。
她知道他可不像刚才跑的那个那样好对付,她也听出他就是第一次说话的那人。这种隐藏极深的对手,往往给人以温和的假象,却是一击必杀、绝不会给敌人留下活命机会的狠角儿。
小心,还得再小心。
“人家没有。人家不知道这里不能进。”她上辈子的拿手除了欺负人就是装可怜。两眼泪汪汪,鼻子猛抽气。咬下唇,绞手指,拉衣角,充分调动全身上下演戏因子,力争三秒钟入戏,不拿奥斯卡绝不罢休……呃,总之,要不惜一切代价保住小命。
清明闻言俊眉微挑:“哦?意思是姑娘没有看见城外立的石碑喽?”
石碑?什么东西?
秦九歌眼前晃过刚才的所见之景,思维立刻被定格在护城河旁边那里。好像……好像是有块石碑,石碑上好像是刻着四个字来着。
她看着清明,试探性地问了一句:“那上面写什么?”
“生死由己。”
“嘛意思?”她好奇宝宝不耻下问。
“弑城规矩:是生是死全凭自己作主。换个说法,你若想活,杀光他们便是。”说完他退后一步,将那整齐的黑衣队伍完全置于她的面前。
秦九歌想开口叫住清明,但那渐渐趋前的黑衣队把他与她完全阻隔。他就那样慢慢地消失在了黑色的夜幕、黑色的人群里,连开口都来不及。
那些眼神冰冷从不手下留情的黑衣人,慢慢地形成一个包围圈,将周围密封得滴水不漏。大白小白也隐隐感到扑面而来且来势汹汹的杀气,雪白的汗毛竖立,一双绿眼盯着面前的人群,开始有些躁动不安,还有隐约的噬血的亢奋。
秦九歌环视了一下周围,最终狠了狠心,在大白的身上站了起来,单手握拳深向空中:“我抗议!”
没人回应,黑衣人继续逼近,缩小包围圈。
再这样下去,打都不用打了,直接挤成肉饼,肯定也不比被流星砸好到哪里去。难道天要亡我,两世都注定红颜薄命?
秦九歌摇头甩掉杂七杂八的念想,继续与草菅人命的恶势力做抗争:“我抗议,以众欺寡不道义;我抗议,以强欺弱没仁义;我抗议,以男欺女没脸皮!”
“皮”音刚落,几道白影掠过,将秦九歌整个人提拧起来,往内城飞去。
在房顶上了飞了几分钟后,“砰--”秦九歌被那几个白衣男子毫无怜香惜玉之意地扔在了一间屋子的地上。
极速地穿过那么多房顶,她的整个眼睛都快被掠过的风刮得睁不开了。谁知这还不是最惨的,最惨的是那几个白衣人直接就把她扔在了地上,还是脸先着地!存了心地毁她容啊!
她忿忿然地坐起了身子,用手摸了摸鼻子,一看,黏稠稠的,满手的血。鲜红欲滴的颜色,像极了那石碑上那鬼画符的颜色,看得秦女侠一颗心拔凉拔凉的。
流年不利,老天爷是存了心要她死得极其难看,所以连张好脸也不打算给她留了。
秦九歌伸手在鼻间一擦,那血来势汹汹,一点也没有要停的意思。她索性狠心撕扯下一截衣袖,把整个鼻子都包了起来,在脑后打了个结,只留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眨了眨,像偷窥一般小心翼翼地打量了一下她此刻处在的环境。那不见一丝光亮的黑暗,刺激了一下她的眼睛,不过很快就转为了适应。
模糊之中,依稀可辨出房间的大概。房间内有四根一人抱粗的柱子擎着房脊,可以看出这房间绝对比她现在能目视的要大得多。在她的左右两边,是两列排列整齐的桌椅,粗略地估计有二十多个位置,想必这里是他们平时的议会之所。而且目光尽处的那片黑暗之中,一定就是这弑城杀手头子的御用宝座了。
可惜没有光,看不见那宝座的具体样子。秦九歌也只能幻想它像忠义堂里的虎皮椅或者皇帝龙椅那全是黄金宝石打造什么的……不管怎么说,总结起来就只有一条,那应该很值钱吧?
于是还在老虎窝里的秦大女侠,就开始打起了老虎须的主意。
她有贼心也有贼胆,说得快行动更快,就算经过刚才那一摔摔得她腰酸背痛全身多处轻微骨折,但在金钱的诱惑下,仍挡不住她爬也要爬过去的决心。
不……不对!
刚爬两步的秦九歌,蓦地停止了向前的动作。她用手撑着身子,反而向后慢慢地挪动着。
就在她心心念叨着的那宝座之上,有一双眼睛,正灼灼地注视着她的一举一动。
感觉不到他的呼吸,感觉不到他的气场波动。如若不是那双眼睛在黑暗中泛着清冷的星星月辉,她恐怕连自己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猫捉老鼠,玩够食之。
这种感觉,真不爽。
秦九歌揉了揉腰,干脆就站了起来,径直地向那黑暗深处走去,走向她未知的命运。
五步之内,再不能近。
秦九歌被那突然爆发的强烈气场,生生地阻隔在了五步之外。
“不骂了?”那黑暗中的身影纹丝未动,声音涣散而冗长,像是从四面八方传入秦九歌的耳内似的。
“词穷。”她张口便答。
反正她扯着嗓子惊天地泣鬼神一通乱吼,这弑城的人也是油盐不进的四季豆,何必浪费她的口水。
“不逃了?”那人继续问。
“没必要。”秦女侠这时倒硬气了。反正也逃不出去,就算能出去,身上少条胳膊少条腿,那还要她以后怎么在江湖上混啊?所以干脆鱼死网破得了,在这儿拉两个垫背的自己也不怎么亏。况且古语有云:死有轻于鸿毛,重于泰山……
去他丫丫的泰山,她还想多活几年呐!
秦九歌泪流满面:人生啊,你总是美好得让人想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