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宵几乎是被汤寅拖回山洞,脚上鞋子不知被丢在哪里。回到山洞之后汤寅气喘吁吁的坐在草垫儿上,喘了几口粗气儿后说道:
“元宵,你刚才看到没?那几只狐狸跪在空地上在拜月亮。”
汤寅没有注意到元宵煞白的脸色,继续说道:
“山里的畜生懂什么?除了吃就是睡。我看那些狐狸是通灵了,说不准都已经活了几百年。我以前听我爹跟我娘说过,他以前在庙里当和尚的时候就碰见过黄皮子拜月,那玩意儿站起来也就两尺来高,可却能口吐人言,要不是当时是在庙里,有佛祖保佑,估计我爹得被那家伙吃得连骨头都不剩。咱这实在山上,你说等会儿那群成了精的狐狸循着气味儿来找我们咋办?”
汤寅在山洞里急得满头大汗的踱来踱去,突然将铺在石头上的草垫子一股脑儿的全部都堆在洞口,举起一个烧的通红的火把站在洞口,眼紧死死盯着外面,说道:
“等会儿它们要是进来,我就把洞口的草给点着了,到时候咱们寻着机会跑出去。”
汤寅在门口晃来晃去将近半个时辰,时不时探头向外看看,外面除了一阵阵冷风并没有什么。那群狐狸并没有来找他们。
蹲在洞口最里面的李元宵一言不发的蜷缩成一团,汤寅也时不时看他两眼,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元宵本就胆小,被这一吓怕是给魂儿吓走了,等天明了,他得带着元宵去神婆儿哪里叫叫魂儿。
天空中得璀璨一股脑的涌进小河,河面带着星星平静流动。怪异的是天上虽是星河涌动,但总是隐约传来阵阵闷雷,莫不是还要再下上一场大雪?这感情好啊,冬天麦盖三层被,来年枕着馒头睡,这是好事儿啊。
此时河边站着一位身穿红袍儿,肌肤白皙,身材窈窕的红衣女子,女子站在河边宛若天上下来的仙人,身后不远处有几只两脚站立在地上的狐狸恭敬的注视这女子一举一动。
女子蹲在河边伸手探进河水,捞出一把带着猩红,如水,如丝绸,血红不知名儿的东西在月光下衬的女子手腕更似温润古玉,女子将其捧起放在鼻子轻嗅,一脸陶醉说道:
“修行这么多年,从来没见过这等浓稠的因果,这得是何等高人留下来的啊。与其留在这里浪费,还不如让我拿去,助我成仙。”
女子张口刚要将手中因果吞噬,却被一男子声音打断:
“成仙这等大逆不道的你也敢说?真就不怕遭雷劈?”
老天似乎还真的站在男子这边儿,话音刚刚落下,几篇乌云便笼罩在天上,远处天边儿闪闪,隐约有雷鸣传入耳中。
女子望了一眼天边儿,心中有些不安,眼神在男子身上打量了几眼,心想这次出行莫不是泄露了踪迹?被山上仙家子弟追过来了?
女子将手中因果散入河中,冲着说话的男人施了个万福,这一屈身可谓是风情万种,只见那男子骑着一头身形庞大的青牛,头一顶斗笠,青牛向前走着,男子摘下头上的斗笠,说道:
“姑娘哪来的回哪去,大半夜的在山里晃悠可不安全。”
不知青牛踩到了那块儿石头上,加之地上冻着一层薄冰,庞大身形向一侧倒去,背上的男人身形一歪摔了个狗啃屎,手中刚摘下来的斗笠顺着一道洼槽滚出许远。这个长相浓眉大眼的男人起来拍了拍身上薄冰,在美人儿前丢了脸面,让他有些恼怒,这肚子火当然是得发在青牛身上,男子抬脚便想踢青牛屁股。可青牛身形着实庞大,身形一个不稳,又一回摔在地上。男子起身也不在乎身上得冰雪,小跑儿拿回滚在远处的斗笠,弹去上面碎冰碴子,戴回头上憨笑说道:
“不知姑娘见过我儿子没?就那么高儿,背着个书包,一看就是胆子小的孩子。”
男子抬手比划了一个到肚子位置的高度,意思是指自己孩子就长这么高的个子。红袍女子原本以为这相貌憨厚的男人是什么不出世的仙家子弟,没想到是一个连腿脚都不怎么里利索的中年庄稼汉子,女子心里镇定下来,冲着男人妩媚一笑,说道:
“公子说的孩子奴家没有瞧见。公子自己都说了,山上夜里不安全,怎还自己出来找孩子?就不怕被山里的精怪给吃了去?”
男人牵着青牛使劲拽了两下,青牛像就是要跟他闹别扭似的,男人朝东边儿拽,它就朝西边走,拖着男人走了两三步儿后,男人又忍不住脾气踹了两脚。把青牛“降伏”后,男人又重新把斗笠戴在头上,笑着说道:
“这山里可没有什么精怪,就算是有也不会吃人的,那都是糊弄小孩子的。”
红袍女子将一缕青丝拢在耳后,向前走了两步定身站在青牛脚下盯着男人,眼中秋波闪闪,声音愈发娇媚说道:
“公子怎知这山里没有精怪?又怎知精怪不会吃人?”
男人盘腿坐在青牛背上扶了一下歪斜的斗笠,指着天上笑着说道:
“下面做,上面看。”
男人看着平静流淌的河面笑着说道:
“精怪要吃人?老天可不同意啊。再者说山里的东西多了去了,撑死他们都吃不完,为何要偏偏吃人?”
红袍女子又向前两步,身姿腰缎儿如同戏子水袖一般,眯眼笑道:
“公子说,老天能管这事儿?奴家说那该死的老天爷可不会管。”
男人斜眼看了一下上面,不知是赶巧了还是如何,女子话音刚落一声闷雷便在上面炸响,击碎雪蟒山上一块巨石,碎石滚滚而落,其间还有零星碎石落入小河之中,激起层层水花。
女子身后的红袍微微跳动一下,像是收回了什么东西一般,笑着说道:
“公子说的对。”
男人骑着青牛转过身子说道:
“既然姑娘没见我儿子,那在下就先告辞了。另外跟姑娘说一下山里虽是没有什么精怪但天儿还是怪冷的,女人家身子本就阴寒,又赶上山里夜间化雪,就不要在此地多做逗留了。”
红袍女子站在原地瞧着男人骑青牛渐渐远去的背影说道:
“多谢公子提醒。”
女子放弃此次之行,她看不出那个男人是何修为,这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那男人本身就是一个毫无修为的庄稼汉,一种是男人修为要比她高出太多,就连活了三千年的她也瞧不出来。
让她放弃汲取河中因果是那声天雷,不是那道天雷来的不是时候,而是太是时候了,这次她在高人指点下不远万里来到这里,行程仓促没有准备,若是直接汲取河中那等浓重的因果恐怕会适得其反。
女子转身刚要离去时,突然觉得背上一沉,脚下碎石瞬间粉碎。她身上可是有实打实三千年的修为,岂会随意令人欺负?口中念决,一股血色卷风从脚下升起,托起了她背上重量。
正当背上重量要消失时,接连又是四道与之前相差无几的重量压在身上,脚下那股血色卷风顷刻间被压的消散空中。女子双腿直接没入地面至膝盖处,嘴角也淌出鲜血。
骑着青牛的男人正是找孩子的李四儿,手中拿着平日理媳妇抄床用的小扫帚,随意在空中挥舞,一下,两下,三下,四下,五下。看样子丝毫没有因儿子丢了而感到心急。李四儿无聊的甩了几下小扫帚后,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冲着身下的青牛就甩了两下去,气呼呼说道:
“你不是看那女子长得漂亮就故意让我出丑吧。”
座下青牛抬头长哞两声,以示反抗。
当汤寅站在洞口正要睡着的时候,山洞外突然响起一阵脚步声。汤寅赶紧轻拍自己两下,醒了醒神儿,竖起耳朵。这个时候山里会有人?不会是什么东西从棺材里出来了吧,当脚步声到达洞口的时候,汤寅瞅了一眼手中即将熄灭的火棒子,一下子丢到先前在洞口堆好的草堆上吗,整个洞口瞬间燃烧起来。外面的脚步声也嘈杂起来,不像是只有一个。
汤寅紧绷的精神终于在最后一刻也断掉,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原来外面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先生,先生顺着他们回家的路找到了这里,山路薄冰上有两行孩子们的脚印,先生便猜测是他俩的。循着地上脚印先生找到了这里,又听见这边儿有轻微呼吸声,便觉得他们应是在这里。谁知刚想走到洞口喊两声儿,一个火把丢了过来,这团火也招来了附近正在找他们的村民。
靠山吃山,靠海吃海。时代生活在山里靠打猎为生的人骨子里都有一股狠劲儿,这不是什么天生的而是在与凶兽搏斗之中拿命练出来的。
在离雪蟒山不知多少的万里的一座大山里,一个身穿兽皮面部粗糙的老人带着一个光着屁股的孩子盯着眼前不远处的一只花露,老人匍匐在地小声说道:
“不管何时,打猎时心要静,只有心静下来猎物才听不到声响,手中的箭才能射的稳,准。”
老人手中弓箭已经拉成满月,不远处的花鹿丝毫没有察觉到危险,低头悠哉游哉的在地上啃食着青草。”
孩子突然惊呼一声,花鹿应声而逃,老人气得收起弓箭一把巴掌拍在孩子屁股上,吼道:
“你叫什么叫!说了多少次了打猎要心静!心静!”
孩子不在意屁股上那一巴掌,只是呆呆的指了指后面,老人转头看去,身后五座大山连根拔起,直冲云端,在飞过头顶时遮住天空整整一个刻钟!这一刻钟里宛如黑夜降临。老人惊的目瞪口呆,手中弓箭掉在地上也浑然不知,抱起孙子不要命的朝着家里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