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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久

【此章为久的独白】

我叫久,寓意长长久久。

我出生在烬城最普通、最平凡的家里,平安喜乐便是我父母这一生对我最大的期盼。

能被选进烬王府做魔侍,这是无数人求不来的幸运。而我,却不知这究竟是幸运还是不幸运,因为遇见他,是我此生最幸福也是最落寞的事情。

我不知道他多久后会忘记我,但我会一直把他记在我的灵魂深处,直到永久……

相逢便是有缘,相恋则是有份。纵使我与他今世无份,但我们缘未尽,来世重逢,定续今世未断之缘。

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关注他的。或许是某一次庭院湖畔偶然的擦肩而过,或许是某一次奉茶时碰巧的四目相视,又或许是某一次夜宴上无意的遥遥相望。自此,他徒然走进了我的心里。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尽管我知道他离我很远很远,可我对他的喜欢和欣赏,却一刻都不曾改变。

我喜欢守候在他的不远处,静静地看着他。他的每一个表情,都会触动我的心弦。他笑起来的那一刻,万物绚烂,好像全世界只有他一个人的身影。我会因他的欢喜而开心,也会因他的忧愁而苦恼。

我总会忍不住的想念他。一个人的时候,孤独感会油然而生。每当这时,我总觉得房间的每个角落都游荡着想念的气息,空气中弥漫着浅浅的忧伤。所以,我总会抢了友人们的差事,总会选择站在一个恰好的位置,顺着眼睛的余光努力地摸索他的一举一动。我多希望他可以看我一眼,但我又怕他感受到我的存在。多么矛盾,多么无奈。

我把对他的那份情深深地埋葬在心底,任它肆无忌惮地生根发芽,在心海深处泛起阵阵波澜。纵使相思很苦,但我仍会感受到甜蜜。每一次小心翼翼地从他身边走过时,那一刻的悸动,总叫我欣喜若狂。

每当我看到他时就会莫名欢喜,看不到他时就会忍不住的失落。他无时无刻不在牵动我的思绪,扣动我的心扉。

那一日,薛府府主因原配逝世已久,来找他商讨纳娶续弦一事。他很难过,也很痛苦。我远远地站在门口望着他,听不清谈话。莫非,那名即将嫁入薛府的女子,是他的心上人?我一边为他的难过而伤心,一边又在窃喜。虽然我们无法在一起,但他的身边也没有另外一个人了。我得不到,别人也没能得到,这难道不是一件喜事吗?

出嫁当晚,他喝醉了,他哭得撕心裂肺。我很想走上前去安慰他,很想告诉他我的心疼和担忧,很想去帮他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很想对他说我会永远陪在他身边。但是我没有勇气,我也不能。所以,我最后还是选择了静静地望着他,只一次又一次地在心里祈祷着,希望他尽快好起来。

他变得越来越忙,很多次,我寻遍了烬王府的每一处角落,都找不到他的身影。看不到他的时候,我心里空荡荡的,日夜思念、寝食难安,彷若丢失了自己。我四处探听他的消息,无数次假装路过他经常经过的那个路口,等待他的出现。而他每次出现的时候,都变得愈发郁郁寡欢、焦躁不安。

我好想冲上去拦住他,问问他到底怎么了。可我的双腿不听我使唤,它们死死地驻扎在原地,不肯挪动半步。我不得不静静地看着他的身影渐渐远去。微冷的风吹过我的裙摆,好似在嘲笑我的懦弱。

他心上人离去的那日,我纠结了很久,实在是再也不能控制住自己,跑去了他的寝殿寻他。哪怕是我的幻想就此破碎凋零,哪怕是我再也不能有一丝期待,哪怕是被赶出烬王府再也看不到他。但只要能给他一丝温暖,只要他能记得——就算那个人不爱他,还有另外一个人人深深地爱着他,那就足够了。

当我跑到他的寝殿门口时,薛府府主也在里面。我仿佛迷失了心智一般,倚门偷听。他说,七寸冰蚕的解药太难寻找,他还需要一段时间。他说,他只剩五名女性死侍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拖延出足够的时间。他的声音饱含愤恨与哀恸,我愣愣地站在门口,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我听到薛府府主说,薛府还有两名女性死侍。为了不让那些无名无姓的死侍白白牺牲,薛府府主要给她们名分。要让她们生前尽享奢华,死后受尽哀荣。要让全城的人,日后都来祭奠她们。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仓皇逃开,亦是心乱如麻。果真,不久后,薛府府主又纳了一名续弦。我努力地去探查那名女子的身世,却没有一丝痕迹。

那名女子的葬礼,果如薛府府主所说,甚是盛大。他下令,让全城的人都来祭奠。他站在众人的最前面,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我看到他的手藏在袖子里,攥成了拳头。

第二个……第三个……薛府府主已经纳过了七个续弦。

魔族之人故去,不会像人族那般留有遗体,只会化作泡影,散归天际。因此,只有大族才会修建陵墓,普通的家族只会在家中设下小小的牌位。薛家的陵墓甚是宏伟壮丽,烬城内议论纷纷。只有我知道,这不是普通的陵墓,这是烈士墓。

在藏书楼禁区被抓到的时候,我内心十分平静。我把记有七寸冰蚕的那页撕了下来,握在了手里,一步一步地走到了他的面前。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幽幽地飘荡在空中,我说,我想当第八位。

他的眼底里终于烙下了我的身影。我多么希望画面可以静止,时光可以停留,我们就这样一直一直地相互望着。

我说,我叫久,长长久久的久。他念着我的名字,失魂落魄。

我笑了。这一刻,我倍感幸福。我从未表达过我的爱意,从未说过一句我喜欢你。但我知道,他知晓了。

薛府府主问我想要什么,我说,我不求回报,只愿他一切安好。

嫁入薛府那日,他发疯似的阻拦我,但我没有回头。

后来,他给我传信,说他派人去了极南荒漠。月摩火蝎,万年难遇,效用更是无人知晓。这是他最后的希望,也是我最后的希望。

他派去的人终是没能赶得及回来,他与他的父王、母妃毒发。我故作轻松的一笑而过,平静地向烟雨阁走去。

从今往后,我的生命会融入进他的生命中,我们再也不会分开……

真幸运,生命中可以遇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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