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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冰室

“你胡说八道!”禹丹在结界中挣扎着怒吼道,“薛邵!你还我家人命来!”

薛邵满脸歉意地看着她,低声道:“你家人的离世,虽是他们自愿的,但我未能阻止他们,依旧愧对于你。”

禹丹尖锐地干笑了两声,眼泪飞溅出来,哽咽道:“我不信!他们不会抛弃我的,她们不会不要我的!”

薛邵无奈地摇头叹道:“烬城王需要时间去偷偷寻找抑制七寸冰蚕的办法,亦需要时间来暗中安排摧毁烟雨阁的计划。被送到这里的所有女子,都是为了拖延时间,自愿为烬王府牺牲的。我把她们娶进府里,不过是为了能名正言顺的给他们一份死后哀荣罢了。这般大义,难道不该让全城的人,都来祭奠她们吗?”

“那我呢?你为什么又强行让我嫁进薛府?还有我故去的父母呢?她们也是自愿为烬王府牺牲的?!”禹丹神情崩溃,强撑着力气问道。

“因为你阿姊来这的时候,太过安于送死,令我产生了怀疑,他们不得不演一出戏给我看。”蒙面女子轻笑出声,抢先替薛邵答道:“既用你父母的死,掩盖你阿姊牺牲的真相。又用你的反抗,来造成牺牲者其实是不甘心的假象。如此周密的计划,这幽魂逸轩竟比他的父亲还狡猾奸诈,难怪最不受宠!”说着,她的视线投向薛邵,似乎盼着他帮忙证实。

薛邵看着禹丹,心中不忍,斟酌着自己的措辞,小心说道:“你的父母确实是为了不让你阿姊白白牺牲,自愿赴死的。他们离世前,提出了两个条件:一是尽快铲除烟雨阁,不让再多的人牺牲;二是让我们许你一世富贵安康。”

闻得此言,禹丹脸色煞白,如同身体被抽去了骨头,整个身子都向下瘫软。玉璃连忙走上前扶住了她。她紧紧握着玉璃的手,喃喃自语道:“她们竟是自愿抛弃我的……她们竟是为了他人而不要我了……”话未说完,便突然向后栽倒,昏死过去。

蒙面女子平静地审视着禹丹,良久,仰天大笑。她的神情悲恸到底,几乎有些疯狂,她的声音也变得有些凄厉:“是啊,我们都是被抛弃的。她们都是为了他人而不要我们了!”

笑声渐渐淡去,蒙面女子也渐渐变得面无表情。她不舍地看了冰棺中的女子一眼,最后,趁众人来不及反应,便径直跳进了血池……

玉璃迅速闭目,下意识地用衣袖护住了自己。再睁眼时,蒙面女子已软软地陷入了血水之中,血池周围的冰面上,点点血迹斑斑,仿若寒冬腊梅,绽着红艳。无穷无尽的银丝开始疯狂地繁殖,将她浑身缠绕起来。

然而,女子的表情看起来却没有丝毫的痛苦,她的目光里呈现着一种久别重逢般的希冀。她仿佛看到了当年的炙、烬两位王妃在向她伸手:“蓉儿~我们去看望母后,可好?”

女子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她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流在血池里。她努力地朝她们伸着手,呜咽的声音凄凉而悲壮:“好……我们,一起……”

下一个瞬间,她的眼前一黑,举着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失去了全部知觉……

冰室变得异常安静,寂静得可怕。

玉璃被结界护着,感受不到冰室里的寒冷,但她的手脚俱是凉的,内心也十分悲凉。蒙面女子害死了那么多人,她明明应该是快乐的,应该有一种大功告成的喜悦。但她却只觉得哀伤:若是烬城王不曾争夺过魔君之位,若是当年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是不是就不会有这样的结局?

幽魂煜站在原处,久久不能动弹。半响,才勉强平静了神色,回忆道:“蓉姨曾是烬王妃的贴身魔侍,替烬伯母照拂我多年,我竟是在看见这具冰棺之时,才认出了她是谁……”

“烬伯母天**漫,不喜世俗,不谙世事。当年,炙、烬两位伯伯争夺魔君之位,直到宫变当日,烬伯母才知情。在此之前,蓉姨与炙伯母一直瞒着她。此役震惊三界,两位伯父同归于尽,具体缘由与细节已无从知晓。因为不知是谁发起的宫变,两位伯母唯有一同以死谢罪,才能平息众怒。对于两位伯母的逝世,我的母妃至今都在耿耿于怀。如今,却是连蓉姨也离世了……”

幽灵残月叹息一声,缓缓道:“终怪我们来迟了,若是,我们早些来烬城看她……”

“斯人已逝,何堪回首?”逍遥谷主见气氛太过压抑,忙打断了他们的话语,装出一副安然自若的样子,淡淡道。

“生者如斯,唯将幽思寄长存。”幽魂煜怆然道。他微一低头,半响,再抬起头时,眼中已恢复了淡漠。

幽魂煜麻木地盘膝坐下,澎湃的蓝光从他的左手掌心中奔涌而出,一把玉石瑶琴徒然出现在他的面前。古琴泛着温柔的白色光芒,与幽魂煜身后多次出现过的虚影并无差别。

伴随着古琴委婉又有些哀伤的曲声缓缓流出,浓郁的蓝光将整间冰室照亮,飘扬的雪花再一次在魔界落下……

雪,下得很大。起初还是雪粒,瞬息之间,便变成了六瓣冰晶。

晶莹剔透的白色雪花漫天卷地的纷纷落下,将整间冰室渐渐覆盖。

“这是……真实的雪?”薛邵看着白茫茫的四周,疑惑道。

“那可是伏羲琴!”逍遥谷主抓起玉璃,将禹丹推到幽灵残月的怀里,急急转身出去,撂下一句话道。

伏羲琴响,万里冰封。幽灵残月哪里还敢耽搁,背起禹丹便跟着逍遥谷主向密道外跑去。

路过冰室门口的黑熊时,逍遥谷主的脚步慢了下来。他惋惜地看了一眼黑熊,一掌将玉璃拍到薛邵身边,咬一咬牙,狠狠说道:“你们先走,老朽不能将它留在这里。”

就在此时,一卷旋风自冰室内袭来,将众人还有黑熊卷在其中,盘旋着直直地吹出了密道。

玉璃平稳地落在了烟雨阁三层的相思方纹木地板上,回身望去,便见幽魂煜飘然而降。日光洒在他的脸上,耀眼夺目,玉璃仿佛听到了自己心跳的声音。

“逃什么,我又不会将你们冻成冰雕。”幽魂煜淡淡道。

听着幽魂煜清冷的话语声,玉璃娇软一笑,心中荡涤着无尽的欢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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